脖颈处衣襟染上一片湿润,霍余心疼得要命,他不断安抚着女子:
“没事了没事了,公主没事了。”
陈媛是真的觉得很委屈。
哪怕梦中临死前剖腹的疼痛,也只是弥留之际的一瞬间,不似药浴,要一直不断地忍受,好像有无数小虫子钻进皮肤骨髓中,说不出的痛苦。
可她原本无需忍受这些的。
她和梦中不同,在洛劢城因霍余带人来得及时,她体内蛇毒驱得一干二净,只要她不生妄想有子嗣,她除了要喝药不耐寒,可以平平安安一世。
陈媛不耐控制性子,但她疼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张口咬在霍余肩膀处。
她咬得狠,霍余疼得闷哼出声,他低垂眼睑,呼吸稍重了些。
陈媛意识到什么,眼眸倏然睁圆,一时半会儿,泪珠子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
半晌,她愤恨地松开口。
霍余些许不自在,他将女子打横抱起,放置在床榻上,林太医立刻上前来把脉,陈媛只觉疲乏得紧,连太医的诊脉结果都未听,就沉沉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依稀察觉盼秋用锦帛替她擦了身子。
等她醒来时,外间夜色浓郁得近乎化不开,室内烛火不停地摇曳,霍余就抵在她床榻旁,睡得很沉,但刚听见她动静就立刻惊醒,待发现她只是睡醒了时,才松了口气,低声稍哑:
“公主还疼吗?”
陈媛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抬手轻抚,想起他忙碌七日七夜,一回来就立即启程,还得日日夜夜守着他,他应该很累吧。
至于还疼吗?怎么可能一直疼。
陈媛躺在床上抬头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疼了。”
霍余一直提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放下,然后他就听见公主说:
“我想喝水。”
霍余倒了杯水,扶起公主,让她靠在自己怀中,陈媛没注意到在她拒绝霍余喂她时,霍余眼眸有一刹那的暗沉,她一点点地抿着水,粉唇沾上水渍,衣裳稍乱,精致的锁骨从衣襟处若隐若现,眼睫轻颤着在夜间余下轻媚。
待一杯水尽,她将杯盏递给霍余。
楹窗外浅淡的月色落进房间中,陈媛这才恍惚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府中的人已经习惯了霍余的存在,甚至,盼秋等人晚间已经不会守夜了。
等霍余回来时,陈媛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上来。”
霍余一怔,遂顿,眼睛倏然睁大。
陈媛可没和他说笑,也没让他猜测用意,直接朝床榻内侧挪了挪,给霍余腾了个地方,稍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累了也不知休息,我府中又不是没有婢子可用,还需要你亲自守夜。”
霍余轻手轻脚地上了榻,他还记得那日年宴公主和他说过什么,所以,他轻声反驳:
“我只是想等公主醒来,并非要守夜。”
他可未曾将自己当奴才使唤。
陈媛斜眸睨向他,心中轻哼,倒是长了能耐,如今还敢和她顶嘴了。
奄奄一息的月光落在男人身上,将男人衬得格外好看,下颔线坚毅明显,鼻子高挺,抬眸抿唇都透着股冷硬,陈媛忽然抬手勾上他的衣襟,朝下拉了拉。
霍余栽得猝不及防,女子仰头亲上来时,他呼吸骤然一轻,慌忙地反应过来,以手撑在床榻上,才不至于压在女子身上。
驿站的床板不如公主府的硬实,二人似乎听“吱呀”一声,身子顿时皆是一僵,等了半晌,确认床榻并未有何变故,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
陈媛长吁了一口气。
幸好未曾闹出太大动静,否则让盼秋等人听见闯进来,陈媛脸皮再厚,也丢不起那人!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闷笑,陈媛身子一僵,瞪眸看去,低声威胁:
“笑什么笑!”
床榻上,其余霍余并不怵公主,他低了低身子,几乎和公主的鼻尖相抵,低声沉哑:
“公主这么大胆,什么都不怕,现在慌什么?”
她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