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看账读书都是待在厅左,因此厅左的地方要比厅右稍大一些。
她起身起阖窗,凉风飕飕,却是来自厅左的小书房。
沈芸姝凝眉疑惑,难道是小丫鬟开窗透气?没道理只开了厅左的窗户不开厅右的呀。
她正纳闷,一脚踏过屏风,入眼就是缥色的衣袍恣行摆放在她的书案上,身着艾绿短打的男子正捧着她昨夜熬了一宿做出来的账本看得津津有味。
男子浓眉杏眼,鼻梁高挺,唇薄齿白。单拆开来都不出众的五官聚在这张脸上分外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淡淡然薄情寡义,像是冬日的湖面,满是冰霜。一瞧见沈芸姝进来,眼中如春风过境,冰霜消融,枯木逢春,柔意自现,叫沈芸姝有一瞬间的怔神。
“我听说有人昨夜没有收到我的信,今早不高兴了。现在亲自过来负荆请罪,不知道姝妹妹饶不饶我这一次?”
第2章 两棵树 世子爷拿您当小孩儿哄……
沈芸姝转身阖上窗户,行动间发髻上的簪子叮铃作响。
“你还真是庙里的佛爷,尽往自个儿的脸上贴金。不过是一封信,昨夜不到,今天也该到了。我做什么要生气?”
沈芸姝背着他,逞一时口舌之快,嘴角的笑却还是忍不住地扬了上来。
她多年没和严少司见面,严少司离开京城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到他胸口的小娃娃,现在的自己已经能到严少司的下巴了。不过严少司也长了许多,人高马大的站在她的小书房里衬得书房的空间都紧缩了。
严少司眉开眼笑,看着沈芸姝。他自是知道沈芸姝的性格的,从小到大,看着是个乖乖女,但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不知道灌得什么墨水。
正儿八经的书不读,偏偏读一肚子的歪门邪道。
分明自己这个不正经的不在京城里,也不知道那些话都是跟谁学得,小嘴贫得很。而且她这嘴上越说着自己不在意,心里头可巴巴的想“你快点哄着我”,要真信了她的话不问不睬,这小丫头能暗地里把自己气伤。
“真不气?”严少司故意挑高了嗓音逗她道:“我还怕某位小姐生气闹得我不得安宁,特地从南疆快马加鞭带着我的厚礼过来。看来是我这个人小肚鸡肠了啊。”
沈芸姝转脸睨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你小肚鸡肠。”随即又问他:“你送我什么礼,快拿出来瞧瞧。”
严少司话锋一转:“那是你及笄礼的礼物,现在不能给你瞧。”
沈芸姝撇嘴,没好气道:“我怕你是搬了菩萨没拆庙。”
严少司疑惑的蹙起眉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嗯?”
“还是老一套!”
闻言,严少司哈哈大笑,拿着账本的手在沈芸姝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有这么记仇吗?不就是连着两年都送了你珍珠吗?那紫珠和粉珠都极为难得,我得了就立马让人给你送了过来。说起来连我亲妹妹的珠子都没你的大呢,你说你这个外面的野妹妹居然不知足?”
沈芸姝被那句“野妹妹”逗得涨红了脸,这人说话怎么含糊不清,显得自己和他关系不清不楚似的?
“我可是你娘塞了红包收的干女儿,我怎么就成了野的了?我既是个野的,那你这个野哥哥也不要随便来我院子里,让旁人见了说不清!”
严少司想伸手捏一捏她还未褪去婴儿肉的脸颊,手方抬起又落了回去,将手臂撑在书案上,一双杏眼含笑又多情,就这么看着她,将她生气的模样全都纳入眼中。
“你可不就是个野的?要真是我亲妹妹,我需要废那么大功夫从南疆赶过来?见你一面跑了一个月多,和西天取经似的。”
“算了吧,我不是经,你也不是唐僧,取不了我!”
沈芸姝没好气道。这话沈芸姝说的时候只管顺着严少司的话讲了,没过脑子,待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一热,两只耳朵都是耳鸣声。
严少司也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身子都站得笔直,但是嘴比脑子快:“你要是想我娶你也成啊,不过你这还没及笄呢。等你及笄礼过了跟我回南疆,我八抬大轿地把你这个野妹妹抬进王府去!”
这串儿的话像是放出去的鞭炮,噼里啪啦把严少司自己都炸晕了头。
他娘都说他这嘴是八哥的嘴巴挂油壶,油嘴滑舌。平日里逗逗其他小姑娘就算了,今天嘴上没把门,沈芸姝又是个娇气的主,真把人逗很了,自己可要哄上好一阵。
严少司暗暗咬舌,心里后悔不跌,别到最后自己连个“野哥哥”的身份都混不到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沈芸姝整个脖子都红了,她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地伸腿踢了他一脚,“严少司!你不知廉耻!少拿你平日里逛堂子的话来拿我逗趣!京城里旁的没有,堂子多得很!”
沈芸姝两眼含泪,委屈的不行。这人话里话外都轻视自己,想想昨夜自己还熬了个大夜做账本,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严少司也手足无措,而且不知道怎么辩解。虽然他这嘴不靠谱,但是他真不爱逛堂子啊!这莫须有的罪名是怎么来得啊?
正逢善画送茶进来,严少司想辩解也失去了时机。
沈芸姝出了厅左,善画见自家小姐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双眼含着些许泪光,忙着急问道:“小姐,你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昨夜窗户没关吹冻着了?”
沈芸姝是受了风寒眼睛就会流眼泪的体质,善画进屋检查了一下窗户,发现厅左的窗没阖严实,赶忙将窗户阖拢,上了插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