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个深夜里,都仿佛有这样一道声音在问他。
温凌夜从来嗤之以鼻,他拒绝承认。
但此刻不得不认输,他真的一头栽进去了,更可怕的是那人,从始至终在隔岸观火。
一片沉默中,沈宁再次开口,声音清清冷冷,像说着不属于自己的事:“我住院也没用,医生无法确诊,如果你们真想让我开心一点,就让我出院,不然我可能死得更快。”
几个男人捏紧了拳头,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沈宁能这么淡然地面对即将死去这件事,甚至还轻描淡写地用这件事来威胁他们。
原来她的病症困住的只有他们吗?
沈宁还是回了家,只是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来敲门,看望她。
姜雨庭来得最勤,像是恨不得在她家门口安装一张床。
他似乎有什么想问她,却在很迟的时候才问出口:“学姐,如果,我是说如果,那时候我和你一起出去了,我们会有在一起的可能性吗?”
他问得很小心,睫毛轻颤得厉害,紧张的样子让人看了也觉得他挺可怜。
沈宁不置可否:“或许吧。”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姜雨庭的眼眶顿时红了,他紧紧抱住了沈宁,低垂的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沈宁听到了他努力压抑却逸出的抽泣声,以及……
感受到她脖子处的湿润。
温热的,一滴一滴落下。沈宁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地被他抱住,直到姜雨庭慢慢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那些压抑的细碎的抽泣声也停止。
“哭够了吗?”是沈宁冷漠的声音。
姜雨庭愕然,通红的眼眶中还有泪,他怔怔地松开了手,看着沈宁。
“哭够了就滚。”
姜雨庭的身体在这瞬间僵住,脸上的神情维持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像是被冰封住,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他眼尾深红,像是一滴血,徒劳睁大的眼睛仿佛已经不会转动。
他那样的表情,真的像是马上要难受得死掉。
沈宁转身走开,打开了门,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姜雨庭。
姜雨庭愣在原地许久,最后终于在她已经有些微许不耐烦的眼中,慢慢走近。
他比沈宁高出一个头,他看着沈宁,目光死死地盯着,像是要把她刻在眼中一般。
唇动了动,但好久没发出声音,最后才从嘶哑喉咙里说出的话像砂纸:“沈宁,你怎么不去……”
最后那个字堵在了姜雨庭口中,他良久说不出那个字。
他眼眶红的像是马上要滴下血来,下一秒,仓惶逃开,像在再在这里多待一秒,就会坠入无尽深渊。
沈宁关上门,脸上无丝毫表情。
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雨庭都没有再来,但沈宁的家里依然门庭若市。
秦衡每次来都会带她去做一些检查,他应当是找了很多地方,所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身形已经消瘦许多,他本来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现在更是沉默了。
沈宁厌倦了这样的检查,最后拒绝:“我不去了。”
秦衡说:“可能这次会有希望。”
沈宁嘲讽一笑:“秦衡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样迷信了?”
秦衡不说话。
“医不好的,最后的时间我想安静点。”
秦衡依然敏锐,问:“你为什么知道医不好?”
沈宁笑,觉得秦衡是真的很适合当一个资本家:“你猜。”
秦衡盯着沈宁,看她悠闲的神情,看她懒散的动作,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慢慢瓦解,慢慢地让他明白透彻。
只是……
沈宁为什么能做到这样,冷眼看着他们为她的病症耗费所有精力,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存在奔走,而她是觉得他们像徒劳无功的小丑,还是几条被驯养听话的狗?
秦衡想,他们真的比不过沈宁。
但是一颗心已经落在她身上,于是恐惧、喜忧便都生了出来。
沈宁不一样,她不爱任何人,甚至不爱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