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废太子之后——荔箫
时间:2022-04-03 09:26:12

  鸡蛋装到食盒里温着,曲小溪又炸了一小碟糖醋带鱼、一小碟虾,最后寻了些现成的煮毛豆,一并端回屋里。
  房中,阿宕已将酒热好,榻桌直接支在了拔步床上,白瓷小壶与白瓷盅都放在上面。床边另还有个小炉,炉里热着更多的酒,酒味浓烈,满室盈香。
  曲小溪行至床边,先将几道菜端上桌,自己便也坐到床上。正要伸手倒酒,被他阻住。
  他摇摇头:“酒烈,你若喝不了不必陪我。”
  她抿唇:“我少喝一点。”
  说罢还是自顾自斟了一盅,浅抿了一下,温热就从唇齿一直蔓延到胸中。
  阿宕见状无声地退了出去,偌大一间卧房中只余他们夫妻二人。楚钦一连自斟自饮了三杯,曲小溪怕他喝得难受,夹了块带鱼送到他嘴边。
  他抬眸一扫,笑了笑,直接抬手接过,拿在手里吃。
  吃了一口,他轻笑:“你说,人何苦非要孩子呢?”
  说着怔怔摇头:“既不喜欢,不如自得其乐地过一辈子。何必非要添个孩子,相互折磨。”
  言毕又举杯饮酒,刚斟满的一盅烈酒转瞬消失无踪。
  曲小溪不知该怎么劝他,开解得干巴巴的:“也不能这么说……要孩子自有要孩子的好处。只是有些人……不太知道如何当父母罢了。”
  “嘁。”他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手中斟着酒,口中蔑然道,“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曲小溪:“……”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父皇是这样,我以后必定也不是什么好爹,不如不生,不让孩子遭这份罪。”
  说完,又是一盅。
  曲小溪趁他再斟酒的间隙,手忙脚乱地给他塞了两口鸡蛋:“别这么猛喝嘛……”她神情戚戚,放下筷子就又上手剥起了毛豆,剥完就忙不迭地往他嘴里送。
  楚钦嘴里的炒鸡蛋尚未咽下去,毛豆就送了过来。嚼在一起,味道变得有些古怪。
  他不大在意,反倒笑了笑,忽而想起什么,看向她:“曲小溪。”
  曲小溪正紧锣密鼓地继续剥毛豆,闻言随口:“嗯?”
  “你说……我又不要孩子,你是不是大可不必怕我搞什么宠妾灭妻的事啊?”他问。
  她抬眼看他,无语了一瞬。
  都这么难受了,他怎么还想着来撩她!
37章 及时行乐
  ◎分明是太当回事,才会一再去想。◎
  曲小溪不作声,闷头饮酒。楚钦感到被冷落,悻悻闭口,也继续喝了起来。
  曲小溪两辈子的酒量都不怎么样,总是不知不觉地就回喝高。于是坠入昏睡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糟糕!
  光想着哄他了,现在喝成这样,他不会酒后那啥吧?!
  女人果然不能随便心疼男人啊……!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也晚了,她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着,昏昏地坠入黑暗。
  楚钦饮尽最后一口酒,放下酒盅,唤阿宕进来收了榻桌和残羹剩菜。看着委顿在床睡得昏沉的曲小溪,他心情复杂地笑了笑,伸手费力地将她的睡姿摆好,又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然后他问阿宕:“什么时辰了。”
  阿宕躬身:“丑时了。”
  “备醒酒汤来。”楚钦说罢,举步行至外屋。等了约莫一刻,醒酒汤端了进来,他一饮而尽,随即更衣盥洗,而后推门离去。
  这一觉,曲小溪借着酒劲儿一直睡到了晌午。醒来时头脑还有些昏,她蔫耷耷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挣开眼睛,却没能如料看到身边的人。
  曲小溪怔了一怔,撑坐起来。甜杏见状上前,她问:“殿下呢?”
  “……进宫谢罪去了。”甜杏低着头,“天不亮就走了。”
  “嘶——”曲小溪恍然大悟,狠狠一拍额头。
  她昏了头了!
  楚钦不愿进宫探病是一回事,但斥责的圣旨下到眼前就成了另一回事。
  这个情形下他若还不进宫谢罪,可就是昏了头了。她却全然没想起来,大半夜还拉着他喝酒。
  重大失误啊!
  曲小溪秀眉紧锁,手指一下下按着太阳穴,心下只能无力地为楚钦祈祷,希望他别出什么事。
  帝心难测,当今天子又摆明了不喜欢他,他顶着盛怒还带着一身酒气入宫告罪,也不知会不会火上浇油。
  ……既要进宫谢罪,他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曲小溪想得头疼,缓了半晌,忐忑不安地起身,更衣梳洗。
  她想她得提前收拾妥当才好,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她得及时进宫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宫中,紫宸殿外宫人环伺,立在檐下的宦官们个个拘谨地低着头,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寻王跪在殿前的广场上,已有近一个时辰。
  腊月里寒风刺骨,饶是穿得再厚实,这样跪在青石板上也让人看着都冷。
  戌时末刻,四皇子楚锐从殿中退出来,转身看见寻王,面上划过一抹讶色:“三哥?”
  他立在楚钦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虽掩饰住了眼中的幸灾乐祸,语气里的讥诮却再分明不过:“晨起听说父皇昨日为三哥的态度发了火……没想到竟闹得这样严重。”说罢摇头,“三哥也是,怎么如此糊涂,连孝道都忘了?”
  楚钦眼帘稍抬,目光冷淡地从他面上划过,无意理睬,一个字都懒得说。
  楚锐无所谓他的冷淡,叹息着又摇摇头,向他一揖,就举步出宫去了。
  长乐宫里,太后为此事气得够呛,却不敢直接去斥责儿子,生怕将这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闹得更僵。思虑再三,她着人去端王府递了个话,端王正与王妃用着午膳,冷不防地一惊,登时连连咳嗽。
  “殿下!”端王妃连忙起身,抚着后背为他顺气。端王摆摆手,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外走:“我进宫一趟。”
  “外面天寒,太医不让殿下出门!”端王妃疾步跟着他。
  想到寻王的事,她心里也急,但总归还是自家夫君的身子更让她不安。见端王一味地往外走,她又道:“要不我去吧。”
  “不妨。”端王摇头,“父皇发了火,你去怕不顶用,还是我去吧。”
  说罢不由分说地着人备车,端王妃想了想,只好顺着他,亲自搀扶他去了府门口。
  过了月末两刻,端王府的车驾停在了宫门处,宫人们都知端王身体不济,忙不迭地上前搀扶,端王却因心中焦灼走得很急。
  行至殿前,他遥遥看到三弟长跪的背影,一阵心疼。待行至近前,又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酒气,顿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打下去,低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楚钦没躲,半边脸都掀起麻意。他活动了下,轻哂:“大哥息怒。我这不是谢罪来了?”
  端王气得咬牙,望了眼殿中又看看他,沉声一叹,行至他身边也跪下来。
  楚钦眼底轻颤,笑说:“这一招,大哥真是屡试不爽。”
  在他印象中,他很小就已不被父皇喜欢了。而大哥因为体弱,总是很得父皇关照。
  所以每每他犯了错跪在殿前谢罪的时候,大哥总会来陪他。父皇能硬着心不理他,却不可能不理大哥,总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扶大哥起来,连带着他也不必跪了。
  最初的时候,楚钦也很喜欢这样的雕虫小技,觉得大哥用这一手拿捏住父皇是件好事。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心里渐渐觉得不是滋味。
  他有了种难言的期待,期待能有一次……哪怕只有那么一次,父皇能不见到大哥也出来看看他,哪怕当面骂他两句都好,别把他扔在外面不做理会。
  再后来,这种期待又变了味,变得更诡异了些——他开始期待父皇索性不要出来,哪怕大哥来了,他也不要出来。
  只是不论哪一种期待,都不曾实现过。
  楚钦心如止水地低着头,端王在寒风中很快气力不支,猛烈地咳嗽起来。
  “胡闹!”皇帝怒喝出声,楚钦不必抬眸,余光也能看到皇帝大步而出。
  他无声地垂眸下拜,端王也拜下去,手刚触及地面就被皇帝一把扶住肩头:“进殿来!”
  “父皇。”端王抬起头,但没有起身,“三弟年轻,又刚成婚,一时不免忘乎所以,并非有意……”
  “行了!”皇帝紧锁眉头,抬手拢住端王身上的大氅,又说,“进殿来坐。”说着,他目光斜睇向楚钦,几是在视线刚触到他身上的刹那,神情就冷了下去,“滚。”
  楚钦抿唇,重重磕了个头,起身走得决绝。
  “三……”端王先喊他,察觉这份决绝,猛地噎了声。他看了眼父亲,不敢显露不忿,只得沉默以对,随着皇帝一并入殿。
  宫道上,楚钦一路硬撑,走出宫门终于脚下一软。
  “殿下!”阿宕连忙搀扶,却扶不住,楚钦觉得膝头酸软不已,索性就地瘫坐下去,笑了声:“歇会儿。”
  “……好。”阿宕只得在旁扶着他,口中小声道,“一会儿先送您回府,下奴再进宫一趟,求太后赐个太医过来。”
  “用不着。”楚钦嫌他小题大做,啧声摇头,又说,“再说,谁要回府了?”
  阿宕一愣。
  “回庄子上去,王妃等我呢。”他道。
  阿宕如鲠在喉,看着他,心知王妃必定不会费什么心,却不忍说出口。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胡侧妃也不错,时时处处都显得为殿下着想,哪怕是装的,也多少让人欣慰。
  王妃怎么就那么铁石心肠呢?
  阿宕心下喟叹,神情愈发复杂。
  楚钦瞟着他,嗤笑出声:“你跪累了还是我跪累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哭丧着一张脸。”
  “……”阿宕连忙收敛情绪,低头嗫嚅,“下奴只是替殿下难受。”
  “瞎难受个屁。”楚钦不屑,觉得腿上的不适缓解了些,就撑起身,“走了,回家。”
  白石山庄,曲小溪越想楚钦越不安心,只觉度日如年。
  夜里饮酒的醉意尚未完全褪去,她本想再补一补觉的,却根本睡不着。于是爬起来读书,可也读不进去。
  最后,她添了件衣服跑进菜园里,想通过打理小青菜让自己走走神。
  结果却发现,满眼青翠的绿苗苗都不能让她开心了。
  虽然常言说虎毒不食子,但常言还说帝王薄情。皇帝会不会一时火气冲脑杀了他啊……
  曲小溪蹲在暖融融的菜园里,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
  甜杏见状立刻上前:“姑娘冻着了?奴婢去给姑娘取件衣裳。”
  但话音未落就见曲小溪起了身,黛眉紧紧拧着,闷头就往外走:“不用,我不冷。”
  甜杏一怔,又听她说:“给我备马车。”
  “备马车?”甜杏不解,“姑娘去哪儿?”
  “回京,看看殿下怎么样了。”曲小溪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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