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也没死。
他的眸恍若被细小的藤蔓缠住,藤蔓上的尖刺缓缓刺入眼眸,曾经掩藏在眼眸中的无望与痛苦丝丝缕缕从尖刺破开的小洞中溢出来。
他望着她。
她嘴角盈满了血,艳丽的血丝在苍白的脸上点缀,徒增一抹诡异的生气。
偏偏,楚映枝平静着一双眼,也不太在意自己此时还在“陌生人”怀中,她轻轻地抬起眸,没有看谢嗣初,而是轻轻地看了一眼清荷的方向。
清荷面上一副担忧的眸,手中的软剑还未放下,上面依旧是淡淡的血光。清荷的身后是日常服侍她膳食的两位婢女,柳春和柳冬。
她眸光散了一瞬,随即收回眼神,看向面前一言不发的人。
她听见他缓长的呼吸和跃动的挣扎,搀扶住她身子的每处都在温柔地矛盾着。
挣扎?
她可不许他挣扎。
她轻轻地勾起些笑,眼眸中的柔光一瞬间化开了平静,她许久都未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叫谢嗣初有些看呆。
她的手轻轻抚上谢嗣初的脸,沿着下颚寻着贴合处。她眸光中带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寻到的那一刻,突然全都亮起来了。
恍若一片星河。
她轻启唇,扬起的唇角带了些浅薄的笑意。
“谢嗣初,这人|皮|面|具倒是比从前的精巧。只是,你如何知道,枝枝不想看见你的脸?”
她轻声唤着自己“枝枝”,平日里撒娇时她便这边唤自己。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地,好像那些伤人的话都恍若甜言蜜语。
说这话全假也不为过,但是她真挚着一双眼,让人看了便觉得她说的半分不假。
清荷知晓公主那些弯弯绕绕的计谋,此时自然半分不信,可谢嗣初恍若理所当然地信了十分。
她不想见他。
他一早便知道的。
其实,不用...她再提醒。
如若今日未出现意外,他不会出现在枝枝面前的。但是此时的解释不免徒劳,枝枝明显也不需要这无用的解释。
他那些在一瞬间突兀升起来的微小渴望,还未喧嚣些时日,就在这淡淡的一句玩笑话中消磨殆尽。
谢嗣初突然觉得自己狼狈得可怕。
不该,不该这样的。
从破庙那日之后,他便再未奢望过与枝枝有关的一切。但是此时,这好像也只是徒劳的辩解。
他出现在此,如此情况,如此姿态。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狼狈让他的一切无所遁形。
他微微弯下头,心中有种别样的茫然,他从来无意在枝枝面前如此狼狈。
即使这狼狈,是枝枝予他的。
但枝枝似乎并未打算放过他,她柔着一张脸,轻笑着望向清荷身后的柳冬。
柳冬此时面色有些发白,身上的衣裙沾了半面血。一旁虚虚倒着三四个黑衣人,看着已经没了生机。
倒是好功夫。
楚映枝温柔着眉眼。
“柳冬,上前来些。这些日子,倒是我未好好看过你了。”
柳冬僵着身子,缓缓上前,毫不辩解,默然跪在楚映枝身前。
楚映枝弯了眼眸,见如此听话,便不再看她,转身看向眼前的谢嗣初。
她此时还在他怀中,他的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她的头虚虚抵在他的胸膛上。
明明是很亲密的姿势,却让人觉得两人之中有一道巨大的鸿沟。
楚映枝“看见了”这条巨大的鸿沟,心中撇撇嘴,她才不愿这般。
怀中有她,谁许他如何模样?
她心中不悦,眼眸抬起,轻轻拨开他的手,就像拨开脏物件一般。
见状,清荷忙从身后搀扶起楚映枝,不敢再多看对面的世子一眼。
起身时,楚映枝露出了半截手臂,一道红微微在谢嗣初眼前闪过。还未等谢嗣初反应过来,楚映枝悄然用衣袖掩下自己满是伤痕的手,淡笑着走到柳冬面前,抬眸望向谢嗣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