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门村异闻录——怜音
时间:2022-04-06 08:01:50

  “……啊——!”
  说真的,这些光团光是冲过来也就算了,但更让我震惊和害怕的事情还在后头,……那些散发着腥红血色的光团,如同血色的潮水一般,只在转瞬间,就已经到了我眼前,然后这当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它们竟然就借着那股冲上云霄的劲,直直朝我的身体猛冲过来!
  “呃!”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我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动弹,于是就在那些光团即将冲撞到我的当口,我一边忍不住惊叫出声,一边条件反射的抬起两条手臂,横挡在身前,……可这么做完全没用,那些光团的本质是一种灵体或者说能量体,有形的物质并不能阻挡它们,于是下个瞬间,那些来自黄泉之河的血色洪流,就这么横跨过整个天空,直直冲进了我的身体!
  而且它们并没有从我身后穿透出去。
  相反的,这股巨大的灵魂能量,这当口却像是被我的身体给完全吸收了一样,……这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和可怕,开始我先是愣了几秒钟,身体好像也没什么异样感觉,可是又过了一会儿,一股难以言喻的,让人寒毛倒竖,极度毛骨悚然的感觉,就从我的后背上慢慢爬了上来,直到我的后脑勺,几乎让我的每根头发根都炸了开来。
  那是一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恶心感觉。
  就好像是一个BS症发作的饕鬄,对面着一大桌子的全肥五花肉,带油肥肠和奶油,连餐具都顾不上拿,直接上两只手,大把大把的抓在手里,狼吞虎咽的一口吞下去,那不断滋出来的肥厚腻油,全都糊住了嗓子眼,甚至已经到了时不时呕一下的程度,都还在不停往里塞,直到胃早就填满,肚子撑得比胸还高,食物也一直顶到了喉咙口,嘴里嚼了一半的肥肉也忍不住半溢的吐了出来,两只手却反而塞得越来越快。
  虽然这么形容有点恶心,但现在的我就是这种感觉,……我只觉得整个身体,整个肚子都好撑,好涨,五脏六腑,甚至肠道里胃里,都被什么浑浊又灼热的气体能量给充的鼓胀起来,而且那股巨大的能量还在不停的膨胀,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撑的我难以呼吸,只要一张嘴,嘴巴里就会冒出滚烫沸腾着的血红蒸汽。
  同时,我的胃因为被撑到了极限,开始撕裂般的痛,而且还一抽一抽的收缩起来,这让我一边痛的满头都是冷汗,一边又不断的干呕,连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整个身体也弯下腰,蜷缩起来,最后因为这感觉太痛苦,我两只手抓在腿上,连指甲都快折断了,却几乎感觉不到疼。
  而且这还不算完,这还仅仅只是身体上的痛苦,可这当口我的精神,却又在经受着另一种更加残酷的折磨。
  那是一种……,怎么形容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的脑子里刮起了巨大的龙卷风,当那些怨灵化作的血色光团冲进我的身体之时,它们的感情,记忆,强烈的情绪,也同时进入了我的脑子,于是只在一瞬间,无数巨大的狂吼,呼啸,尖利刺耳的恸哭,彷徨不安恐惧憎恨,以及那些怨灵死前遭受的痛苦折磨,全都在我的脑子里重现,就好像我在同一时间亲身经历了无数人悲惨怨恨的一生似的,……这可怕又巨大的信息量,完完全全超出了我大脑和心灵能够承受的极限。
  好痛苦,好痛苦!
  好怨恨,好怨恨!
  无数人在临时前悲惨的一幕,瞬间全都在我的脑中,如同无数同时闪现的电影片段一般,鲜明立体的展现出来,……那种感觉太过可怕,无论是精神上的惊骇绝望,还是□□上的剧烈痛楚,只在一秒内,就在我脑内轮番的显现了一遍。
  一会儿,我感觉自己变成了数十年前被骗进封门村的某个外地人,一开始还蒙在鼓里,受到了村里人看似热情的招待,可是当他半夜里一觉醒来的时候,却骇然的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屋里,而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转移到了一个黑暗阴冷,且旁边还有一条地下河的洞窟之中。
  此时他横躺在地上一个冰冷的圆形石板上,双手双脚都被粗长的麻绳给牢牢捆绑着,而且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个石板原来是会转动的,绑着他的那些麻绳,另一头连着不远处地下河上的一个水车,……水车咕噜噜的不停转动着,连带着将麻绳越收越紧,同时,他身下的石板也开始缓缓的转动,然后这时,他感到四肢,也缓缓的勒紧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把我留在这里,竟是想要把我活活的五马分尸!
  钝刀子割肉般缓慢而清晰的疼痛,以及对死的恐惧和绝望,完全摄住了他的心,他害怕的在这无人的洞窟内哭了出来,强烈的情绪冲上他的脑门,几乎让他晕厥,他不知道这无尽的折磨还会持续多久,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缓缓肢解,……虽然现在我知道,那些封门村的人这么对待这个外地人,并不是急于杀他,而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激发他的恐惧情绪,来巩固村里的电磁波结界,但是当这人怨灵冲进我的身体时,我却成为了他,就这么活生生的反复体验了四肢断裂无数回!
  然后下一秒,我又成为了陷害这个外地人的封门村人。
  这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他已经活了太多年,时间长的都快让他分不清春夏秋冬了,只可惜,这漫长的岁月,并没给他带来幸福,相反的,这荒芜村子的贫瘠,以及一天比一天丧失的生命力,让他在生活的温饱线,以及身体一日比一日更严重的腐烂中挣扎,……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身体比前一日变得更加虚弱,浑身皮肤松松垮垮,堆起了一层又一层皱褶,身体上还长满了老年斑,发出一股哪怕洗澡也洗不掉的难闻味道。
  不光如此,在他破旧,打着层层补丁的衣服下面,绑满了纱布,纱布底下是溃烂的,永远不会弥合的腐肉,这些腐肉流着恶臭的黄白脓液,发黑的血水将纱布浸透,他每迟缓的行动一下,都能感觉到这些腐烂部位发出的钻心之痛,仿佛无数把刀子,将他细细凌迟一般,其中的痛苦真是难以言喻。
  而支持他在这无尽漫长的岁月中活下去的,就是曾经美好的回忆,彼时还是他跟随族里的人,刚从‘天上’飞下,来到这太行山上,刚刚建立封门村之时,……那时的他,还是青春年少,拥有一副光洁细腻的好皮囊,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和希望,他还记得那年他在山间的树林里奔跑,光脚踏过溪水的畅快,还记得他在清晨半人多高的油菜花地里大声唱歌,以及躲在山石背后,偷看那个从山外来的年轻姑娘。
  这无比怀念的一切,早已离他远去,如今他只剩下这腐烂衰老的残躯,日日遭受剐肉之痛,他心中残留的美好人性,也随着身体的逐渐变形,一并消失殆尽了,现在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要虐杀多少外地人都无所谓,只要能夺取他们的生命力,让我恢复青春,不要再是现在这个血肉模糊,佝偻腐烂的怪物样子,让我做出什么歹毒的事都无所谓!
  所以,他利用岁月积累下来的狡黠,骗了那些外地人,还把其中一个特别天真,轻而易举就相信他的人,绑到了地下洞窟里,将他的四肢绑在水车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撕裂,直到身首异处,五马分尸为止,……只可惜,这世上之事,总是不如人愿,他万万没想到,当他满心以为能夺取那外地人的生命力,从而松懈精神,在他那间破败的老房子里卧床而睡的时候,那外地人的同伴竟然找到了他的住处。
  那是几个同样被骗来的壮汉,手里拿着从村里抢来的镰刀和铁叉,在村外的村民怪物堆里杀红了眼,满头满脑都是一片血糊糊的伤口,其中一个看见他,冲上来就大骂,原来你就是骗人的背后主使,把我的兄弟还回来!
  劈!
  那群外地人群情激愤,早已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还没等他坐起身子来,那个大骂的人却趁着那股上头的激怒,将手中的大镰刀朝他劈头盖脸的狠劈下来!……于是瞬间!他的脑袋从天灵盖到整张衰老的脸,到嘴,到下巴,中间被一劈两半,鲜血飞溅,两颗浑浊的眼球暴凸出来,他的头骨被生生劈开,竟然就这样露出血肉模糊的脑浆,立刻暴毙了。
  好痛,好痛!
  就在这瞬间,我的脸也仿佛被重重劈开,唇齿迸裂,鲜血从我的额头流下来,我甚至可以可以鲜明的感觉到,我的脑浆也在剧痛中,一并的流了下来,而同时浮现在我心头的,还有那封门村人在临时之时那冲破天际的不甘,怨恨,痛苦,悲恸,以及对往昔时日的怀念,……这些情绪以及那剧烈的疼痛只在一秒间,就在我的脑子里重复了无限次,痛的我双手抱头,狠狠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哭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我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却已经开始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而且在尖叫的同时,我依然在不停地干呕着,连带不停的咳嗽,太阳穴鼓胀的突突直跳,眼前阵阵的发黑发晕,头疼欲裂,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似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热,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似的,就连这当口,在这个王家村上空凌冽呼啸的大风,也没法吹散一丁点,我身上的热气。
  可是这时,这仿佛是时间静止一般,永无止境的折磨还在持续着,我的精神和□□,还在承受着无数人临死前绝望而又撕裂的痛楚,然后下一秒,我突然诡异的感觉到,身体莫名一重,身上穿着的那件鲜红的长袍,像是被什么人给死拽着往下拉一样,连带着还有一股让人从骨里发寒的强烈阴气,……于是我强撑开哭肿的眼睛,往身下看去,却极度惊讶而又骇然的发现,就在这片乌云翻腾,狂风大作的高空之中,我的身下,竟然浮现出了好几个半透明的人影。
  这几张面孔,是如此的熟悉,我做梦都忘不了,他们曾经给我带来的惊吓,没错,这几个人,就是跟我一起进入这个封门村,又惨死在这里的人,……乐乐,珠曼,王超虎,瘦干胖坨,以及那个退伍兵饿狼,……这当口在这个日月无光的阴暗高空中,他们就这么出现在我的周围,半透明的身影上,身体和脸的皮肤全都铁青,眼珠子翻白,破烂的头皮和衣服下面,到处都渗着大片发黑的血污,……而且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这时的他们,全都保持着死时的惨状,在我身下漂浮着,同时还拼命死拽着我身上的血红长袍,像是要把我拽下天空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你这个杀了我的卑鄙小人——!”
  说这话的是那个女大学生乐乐,……只见她额头正中插着一把刀,正是我丢失的那把户外刀,黑红的污血从她碎裂的额头流下来,糊满了暴凸的眼睛,而她那被开膛破肚的肚子上,一大盘血肠子往外流出,摇来晃去的挂在身上,……这时的她,飘在我大腿附近,两只干枯的手伸长,五根手指恶狠狠的死扣住我的衣服,泄愤般的疯狂往下拉,好像要把她死时的痛苦,全都怨返到我身上一样。
  “好恨啊,好恨啊!”
  “你和白焰,你们这对狗男女!害的我们兄弟相杀,家破人亡!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然后这时,正当脚下的乐乐把我整个人往下拉沉了一截,另外两道索命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这当口我只觉得左右两条胳膊,被两个尖利的獠牙给狠狠的咬住,那刀锋一般的利齿,就像吃人的恶鬼一般,把我的血肉研磨撕裂。
  于是下一瞬间,我再次发着抖,心惊肉跳的低头看去,却看见,这左右咬住我的两个人,正是那跟白焰一起来的两兄弟,胖坨和瘦干,……此时我的左手边,瘦干那干瘪的脖子上,喉结的正中间洞穿着一个大洞,正是当初在那八个黑棺材和太师椅的房间里,我利用‘幻想具现化’出来的光矛,杀的他,……而在那根破烂的脖子上面,并没有脑袋,我还记得很清楚,瘦干的脑袋,是被胖坨用一把□□,给亲手割下来的,这当口,这被砍下的脑袋漂浮在光秃秃的脖子旁边,脑袋上瘦干那张刻薄的脸,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裂开大口,紧咬住我的左手。
  咬住我右手的,则是那个二百多斤,又高又壮的胖坨,……这时他的样子更加的诡谲,明明是个极其肥胖的人,可此时的脸和身体,全都是血液尽失的煞白,两条粗短的腿上,还留着几个焦黑的枪眼,同时在他身体周围的空气里,还漂浮蒸腾着一圈,散发着浓重血腥恶臭的黑红气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他自己的血。
  我还记得,这是当时他杀了瘦干之后,又被白焰从背后开了几枪,然后身受重伤的他,一路逃进封门村地下的那个,空气像流水一样,又无比广阔的神秘空洞,紧接着就被我们发现,死在了一片白花摇曳的草地上,而且是用他自己的指甲,把自己的颈动脉割破,活活放血而死,……这当口这个皮肤煞白灰青的胖子,眼珠子翻白,就这么一脸狰狞的张开嘴,死咬住我的右手,而同时,我右边的整条胳膊,全都浸在他身体四周那腥红的粘稠血液里,只一瞬,我就感觉整只手的皮,都好像浸在浓硫酸里似的,灼烧腐蚀般的剧痛。
  “呜呜,……呜呜呜……”
  痛的我继续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哭着,……从刚才开始,不管是精神还是□□,我都一直不断承受着根本无法承受的巨大痛楚,让我无法自控的,连呕带喘的哭个不停,……身下的那几个血肉模糊的怨灵,还在不断的拉扯,啃噬我的身体,无时不刻的提醒着我,就在这个封门村里,在这几乎不眠不休的三天两夜里,我都做了些什么。
  “哈……”
  好疲惫,突然之间,我只觉得好疲惫,一切都仿佛是场噩梦,……这当口我依然漂浮在这个王家村高高的天上,四月乍暖还寒的东北风,迎面吹来,凌冽的穿透我的身体,冷却我的大脑,让我从几乎快要丧失理智的极度痛苦中,稍微解脱出来,茫然的远望着,这广阔太行山上无边的天空。
  不知为何,在身体俱疲,心力交瘁的同时,我却又觉得一股强烈的悲伤袭上心头。
  然后,又一个黑影,突然出现,一下就蹦到了我身前。
 
 
第219章 
  “……菩萨、菩萨,我看不见菩萨,”
  “死后的世界根本没有菩萨,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孤独,……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呀啊——!??”
  一望无际的昏暗高空中,又一个熟悉的半透明幽魂,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个矮小却精壮的男人,一身的迷彩打扮,看上去腰背挺得笔直,剃着板寸的脑袋上,一张脸却怪异的深深低着,嘴里还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不过听他的那些话,我马上就认了出来,这正是之前,惨死在那个大铁笼地洞里的饿狼,也就是跟徐工一起的那个退伍雇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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