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扬虽然不相信李洛凡所谓的看相,但是目前案件的唯一突破口是她找到的,在这种情况下与她合作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周正扬权衡了利弊后,一咬牙答应了下来:“我的笔记本电脑里有照片资料,我拿来给你看。”
李洛凡掏出手机,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安排车送你回去。”
半个小时后,周正扬抱着电脑又回到明光医院,工作人员直接领着他进了一间VIP套房,李洛凡正坐在外间的书桌上,慢条斯理地啃着西瓜。
见周正扬来了,李洛凡把台面清理了一下,主动和他说了下陈四海的情况:“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他身体还不错,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刺激过度引起的昏迷,现在已经送到隔壁病房输液了,估计几个小时就能醒过来。他那边一有动静,我们这边就知道。”
周正扬看着李洛凡的样子,顺嘴调侃了一句:“你家的医院啊,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是啊!”李洛凡一挥手,霸气十足:“这家私立医院是我名下的产业。”
周正扬:“?”
见周正扬回不过神来的样子,李洛凡笑了:“小区体检是谁提供的资金你忘了?明光集团,我是总裁!”
周正扬突然替南省最大的民企担忧了,这么多年的企业了,不会在这小姑娘手里倒闭吧?
见周正扬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李洛凡主动伸手把笔记本电脑接了过来,不但自己按下了开关电源,还特别自觉地问开机密码。
周正扬输入密码后打开了陈鹏刚老家的文件夹:“你想看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李洛凡兴奋地搓了搓手:“让我看看谁的面相像陈爱龙的亲爹!”
*
周正扬当年办案的时候走访了每一户人家,村民们看他背着相机都有些眼热,有老人要求他给自己拍张照片,想着百年以后不至于连张照片都没有。
当时周正扬所在的派出所正好也负责这个村的扶贫工作,民警们对于村民们的合理要求都尽量满足。在知道村里很多人都没有照片后,周正扬索性给村里每个人都拍了照片并备注了名字,以备不时之需。
周正扬实在没想到当初自己拍的照片到现在还有更大的用处——用面相的方法给陈爱龙找亲爹。
打开文件夹,李洛凡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看过去,女的照片直接略过,到中老年男人照片的时候就格外留意。
周正扬看着李洛凡一边放大照片端看脸上的每个细节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念叨什么,再一次觉得自己冲动了:“相面这事其实不靠谱,属于封建迷信。”
“是不是封建迷信无所谓,灵验就行。”李洛凡的鼠标点了一下,又打开了一张照片:“你相机拍的还挺清楚的,能看清楚大部分细节。只要陈爱龙的亲爹在这里面,我一定能找的出来。”
新的照片打开,李洛凡扫了一眼全貌脸色就凝重起来,她飞快地将照片放大,仔细观察着他脸上每一条纹路。
见李洛凡看这张照片耗费的时间格外久,周正扬也不由地好奇起来,一起在后面跟着看。可是看来看去他也没看出什么内容来,不由地好心提醒道:“我觉得陈爱龙的父亲即便是另有其人也不一定和陈爱龙长得像。你不了解他们住的那个小山村,村里人嘴巴都特别碎,如果陈爱龙长的像别人,谣言肯定传遍了整个村了,陈四海也会起疑心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谣言,说明陈爱龙和他亲爹压根就长的不像,你要是想单纯看陈爱龙长的像谁,那这个思路肯定没戏。”
“长相和面相没关系的。”李洛凡将照片又缩回正常尺寸,再次研究了一下屏幕上男人的长相后,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就是陈爱龙的亲爹!”
周正扬凑过来看了眼屏幕上男人的照片,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会吧?这人叫曹海全,是个木匠,在村里面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他老婆是个哑巴,他怕她老婆被人欺负,从来不让他老婆出去干活,一个人将家撑了起来。村里人都说他们两口子一辈子没红过脸,可恩爱了呢!”
李洛凡闻言嗤笑了一声:“你是警察,难道不知道男人里面最不可信的就是老实人。”
周正扬刚想反驳,可又想到很多案子的犯罪嫌疑人都被同学同村或是同事称为老实人,顿时觉得无话可说。
李洛凡指了指屏幕上曹海全的照片,问道:“你有没有他的资料。”
周正扬看了李洛凡一眼,无奈地又打开了一个文件夹,将署名曹海全的扶贫文档打开,里面主要记录了曹海全家里的情况,也有他们夫妻的详细信息。
李洛凡扫了一眼文档里的内容顿时笑了:“这曹海全居然比陈老太小十岁,算算陈爱龙的年龄,曹海全和陈老太在一起那年他才刚新婚。”
周正扬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你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证明曹海全是陈爱龙的亲爹啊!”
李洛凡轻笑了一声:“这还不容易,问问当年陈爱龙出生前一年曹海全和陈老太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不就得了。”
周正扬无语地看着他:“问谁?陈四海?他要是知道今天也不至于晕过去;陈爱龙,更不可能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不是陈四海的亲儿子呢;陈老太,你觉得她会承认吗?那老太太嘴比钳子还硬,问多了能掐腰骂你一天,嘴快的和机关枪似的,别人压根就插不进嘴。”
李洛凡没有回答,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张雅丽的电话:“雅丽姐你在家吗?让陈哥接下电话,我有事问问他。”
张雅丽拿着手机推开北次卧的房间,里面摆着一个中式阴宅,她蹲下敲了敲朱红色大门上的门环,朗声问道:“陈哥醒了吗?洛凡有事找你!”
陈鹏刚正瘫在阴宅的沙发上看鬼片,猛地听见敲门声吓的直接蹿到了房顶上,半天才缓过神来。自从李洛凡给他的接通了地府电视信号后,陈鹏刚就迷上了看鬼片。地府电视台每天二十四小时不插广告的连续播放,真鬼导演、真鬼演绎、还没有相关部门的各种限制,拍出来的鬼片那叫一个刺激,经常把陈鹏刚吓的鬼哭狼嚎的,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还越看越上瘾。
陈鹏刚捂着胸口飘了出来,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青紫了:“你可吓死我了,我要是人的话此时估计都得晕过去。”
张雅丽见怪不怪地笑道:“又看鬼片了,你的爱好也真特别!”
“你不懂,可刺激了,欲罢不能!”陈鹏刚缓了缓神,方才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张雅丽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洛凡的电话,找你的!”
陈鹏刚惦记着一会还得回阴宅看电视,懒得钻纸人,直接让张雅丽帮忙按了免提:“洛凡,你找我?”
李洛凡这边在等陈鹏刚接电话的时候也按了免提放在了一边,手里按着鼠标继续看着陈海全的资料。
听着手机里传出来阴森森又带着些许电流杂音的声音,李洛凡“嗯”了一声,开口问道:“陈哥,你妈和你们村的木匠曹海全熟不熟悉?”
陈鹏刚回忆了一下:“还挺熟悉的,晚上没事的时候曹叔经常来我家找我爸拉呱,有时候还请我妈帮忙去教他家媳妇织个毛衣做个被什么的。”
李洛凡一听就笑了,这个借口倒是用的挺好的,曹海全媳妇是哑巴,陈母到底去没去他家教她织毛衣谁也没法问她。
“那你回想一下陈爱龙出生前一年,曹海全和你家有没有来往特别密切的时候?”
“陈爱龙出生前一年?”陈鹏刚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挺奇怪的,但是李洛凡问的还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那一年我家盖了一间新屋子,床、柜子、箱子什么的都需要打,厨房的碗柜子坏了一条腿也要重新做一个。我爸去山上砍了木头回来请了曹木匠来家里干活。那时候做木匠活不像现在那么容易,得从刨木头开始,即便是只做了这几样家具也足足用了小半年的时间。”
小半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了。
李洛凡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曹木匠给你家干活的时候是怎么安排时间的?”
“在农村木匠干活是有规矩的,早上来晚上走,中间主家管一顿饭。有的村的木匠挑吃挑喝的,中饭做的不好就不给出活。曹木匠人就挺厚道的,给啥吃啥,从来没啥说道。也就是因为他给我家做了这半年活才和我家熟悉起来的。”
李洛凡继续问道:“你和你爸那年也在家帮着一起干活吗?”
陈鹏刚回想了那一年发生的事,说道:“那一年我已经在县里的一个饭店当学徒了,半个月回家一次,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爸一开始还在家给曹木匠搭把手,后来庄稼地里没什么忙的了,地里那点活我妈自己就干了,我爸就去镇上干些零活。早上天不亮就走,晚上八点来钟才回来,吃点东西倒头就睡,完全顾不上家里头。也正是家里没有帮忙的,所以曹木匠小半年才干完我家的活。”
“行了,我知道了。”李洛凡心里有数了:“陈哥,你让雅丽带你到明光医院来找我,你爸住院了。”
陈鹏刚听闻父亲住院,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怨恨:“他怎么了?”
李洛凡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没什么大事,就是知道陈爱龙不是他亲生儿子受到了刺激,一时接受不了昏了过去。”
“什么?陈爱龙不是我爸的亲儿子?”陈鹏刚的声音瞬间拔高,震的大平层的水晶灯都开始摇晃,这要是晚上灯光绝对会跟着忽明忽暗,妥妥的闹鬼现场。
想到李洛凡刚才问的那些问题,陈鹏刚似乎摸到了真相:“陈爱龙不会是我妈和曹木匠生的孩子吧?”
“你猜对了,确实是他俩的孩子,不过你妈不是你亲妈。”李洛凡又轻飘飘地扔下了一个炸弹:“我看了她的面相,她的命格是中年得子,且只有一个儿子,你压根就不是他生的。”
陈鹏刚的魂体晃了晃,从小到大的发生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从眼前划过。很小的时候,他就要上山拾木头、在家劈柴火、早上去砍猪草、平时有点空还得跟着种庄稼,能抵得上半个劳动力,只因为母亲说儿子就得多干活,要不然白养了;家里有好吃的都紧着大人,因为母亲说大人是家里干活的主力,得多吃,小孩子吃了纯粹是浪费;初中的时候他学习其实还可以,但母亲说学习没用,家里也没钱供他上学,不如早早回来赚钱替家里减轻负担,从此他就离开了学校。
他一直以为儿子都是这样养的,可是陈爱龙出生以后他才发现根本就不一样,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是紧着陈爱龙吃,家里最贵的料子都拿给陈爱龙做衣裳,家里一切杂活都和陈爱龙无关,因为“他还小呢!”
就是因为父母对他和陈爱龙的差异太大,所以让他心里对父母产生了隔阂,更不愿意出钱贴补陈爱龙。
因为他心里不平。
如今李洛凡说他一直认为的母亲其实是后妈,那些年他觉得违和的地方终于有了解释。原来母亲疼爱陈爱龙不光是老来得子,更因为那是她亲生的孩子。
李洛凡察觉到电话那端的异样,特别感同身受:“老话说的好,有后娘就有后爹,咱俩在这方面都挺惨的。”
陈鹏刚摇了摇头:“我比你差远了,当年我要是狠心一点,也不会被毒死。我真的后悔了,当年我就不该回去给他过什么七十大寿,我就不该对他们抱有期待。”
李洛凡轻叹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放心,我会替你找出凶手的,包庇者也会受到惩罚。”
“我相信你!”陈鹏刚冷静了下来:“我这就让雅丽带我过去。”
李洛凡挂上了电话,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周正扬异样的表情:“你怎么这样看我?”
周正扬抬起手似乎想摸下她额头,又觉得双方不熟这个举动实在是太突兀又赶紧放下了:“这里是医院看病方便,你要不去测下体温看是不是发烧?或者找个大夫看看有没有幻听或者幻想之类的毛病?”
李洛凡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我这么说你别生气,我觉得你可能有精神分裂之类的病症。刚才手机开着免提,压根就没有人说话,一直是你自言自语,我都不敢打断你。”周正扬越说越不放心,挪了挪椅子,努力地劝说道:“我听你说话的内容,是不是把电话那边当成陈鹏刚了?我不知道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但是你这份心我理解,我一定会帮陈鹏刚找到杀害他的凶手。倒是你,你还很年轻,平时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挺好,偶尔出现幻听幻觉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千万别讳疾忌医,别把小病耽误成大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