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在说他同班同学请了哈佛学金融的家教,他也想要,父亲回头温声应下,说明天就让人去给他找老师。
裴峋没有听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蝉声聒噪,夏夜闷热,其他学徒们已经早早入睡。
少年在槐树下立了许久,插进口袋里摩挲阵,掏出了包烟。
打火机滚轮擦过树干,簇火苗亮起,烟草被火烤出细微的噼啪燃烧声。
最讨厌烟味的少年独自人站在夏夜的槐树下根接根的抽烟,指间猩红在夜色中明灭。
最后根烟抽完时,少年留下张字迹潦草张狂的字条,在拂晓到来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剧团。
裴峋十六岁的夏天很漫长。
他在街头卖唱,在烧烤店打零工,睡过公园,睡过桥洞,被误认成潦倒的流浪汉,经历了他前十六年都没经历过的彷徨颠沛。
但这样漫长的个夏天,他却始终没等到愿意来接他的父母。
*
“小裴,你晚饭也不来吃啊?”
节目录制了天,其他三对夫妻又是尝试唱京剧,又是起下厨做饭秀恩爱,唯有裴峋和温窈这对,个在外面院子里和学徒们闲聊切磋,个直接不见人影。
裴峋午饭没吃,凑合着吃了个闫师兄救济的面包。
“不用管我。”
他窝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听旁边年近八岁的小不点有模有样的唱楚霸王的唱词。
“我怕我要是进去吃饭,得把我家老头气出高血压。”
林景山摇摇头,失笑:“怎么可能,你不在的时候,老裴可时不时就看着你的照片发呆呢。”
慢悠悠摇着的摇椅顿了下。
裴峋淡淡开口:
“可能是以为我死外面了,在缅怀吧。”
“…………”
看了眼时间,裴峋蹙眉,抬头看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温老师旷工半天,你们不派个人去催?”
节目组时没人敢搭腔,过了好会儿才有人说:
“裴老师别担心,那边有同事去问了,您外公在那边单独开了个小灶,给温老师做了桌子拿手菜,饿不着温老师的,您放心。”
饿了两顿的裴峋:?
行。
他懒得计较,准备等今天录完节目再问问温窈老头都跟她说什么了。
正想着,耳边阵疾风刮过,只见刚才那位八岁小霸王的鸳鸯剑没拿稳,剑脱手被甩出老远,剑穗下子就挂在了槐树树枝上。
那小孩顿时呆住,酝酿了几秒,哇地声哭了起来。
可以想象这小孩平时肯定不少挨骂挨揍,才会吓成这样。
“别哭了。”他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睨了眼挂在树梢的假剑,“哥哥帮你拿下来。”
裴峋没想过自己还会再攀上院子里的这颗槐树。
肌肉记忆还在,他轻易就翻了上去,他单手扶着树枝,伸手摘下了挂住的那柄鸳鸯剑。
夜风吹拂,树叶哗啦啦响。
月光穿过树叶间隙,旧日的记忆被唤醒。
他想起他少年时时常坐在这颗树上,看周末来探望孩子的家长们个个接走自家的孩子,在周仅有日的休息时间里,带他们去游乐场,去买玩具,去吃好吃的。
那些东西,他自己也能买,并且想买多少都可以。
那时他也从不节制,花钱如流水,但凡有点兴趣的就都买下来,自己用不了就送人。
但最后才发现,自己买来的东西就像是簇短暂绽放的烟花,瞬的欢喜之后,什么也留不住。
他依然是槐树下那个,没有人来接的少年。
裴峋眼睫颤了颤,敛去多余的矫情情绪,准备从树上跃下。
然而余光却瞥到了后面院子里的道身影。
那道身影越过门槛,穿过月亮门,路捧着什么东西小跑而来,得知他在外面的院子里时直接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