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道凌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摄像头范围内。
会议室内,众人面面相觑,心头纷纷猜测,这是出什么事了,竟然能让陆总都变了脸色。
难道,集团遇到了什么重大事故?
一出会议室,陆时晏阒黑的狭眸紧盯着王秘书:“太太在哪?”
王秘书答道:“赵阿姨打了120,这会儿应该在去医院的路上。”
“备车,人民医院。”
陆时晏长指紧握,大步朝电梯过去。
“是。”
王秘书忙不迭拿出手机,给楼下司机打电话。
像是做了一场可怖而压抑的噩梦。
在梦里,她仿若一叶孤舟,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漂浮,远处那盏老旧的灯光忽明忽暗,强撑着最后一丝余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风浪又起,最终还是没撑住,啪嗒电光闪烁两下,彻底喑灭。
再无一丝光明,再无靠岸的方向,从此没了归途,只剩下永无止境的漂泊。
冰冷的绝望,潮湿的腥味,叫她喘不上气。
“静姝…静姝……”
耳边忽然响起低醇的唤音,一声又一声,塞壬歌声般让人恍惚。
颊边感受到温热涌动,仿佛有一双结实有力的手,将她从冰凉的海水里捞了出来,一时竟落到实处。
“静姝。”那唤声愈发清晰。
“……”
薄薄眼皮微动,片刻后,艰难又缓慢地睁开。
有微弱的光照进眼睛里,沈静姝难受地眯起眼,稍微适应光线后,沉重的眼皮完全撑开。
橘黄色灯光下,男人清冷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那两道浓眉紧拧着,纠成一个结。
是陆时晏。
纤长的眼睫轻颤,下一刻,闭眼前的那一幕幕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她想到奶奶绵软无力却温热的手掌。
呼吸一时急促起来,她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只得伸手死死揪住他的衣襟,黑眸里迅速盈满了泪水:“……”
奶奶,她的奶奶。
陆时晏看懂她的目光,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嗓音低沉:“别哭……”
他面容也染上哀色,语气克制而冷静:“医院已经宣告奶奶病逝,我已联系殡仪馆收敛奶奶的遗体,你……节哀。”
最后两个字,沉重,又无力。
节哀,她怎么能节得了呢。
那可是她在世上仅存的亲人,奶奶一走,从此她再没了家。
泪水再次从眼眶淌下,沿着眼角,晶莹一颗没入鬓发。
“乖,不哭了。”他抬手,长指擦去她的泪水,可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睁着眼,神色麻木,眼神木讷,怔怔地看向他,嗓音很哑:“她叫我给她唱一折长生殿,我唱了。等我唱完,回过头,她就走了,一声不吭,也没与我道个别,就那样走了……我以为她睡着了,去拉她的手,明明她的手还是热的,有温度的,可我怎么叫她,她不应我了……晚上赵阿姨还买了春笋,我们甚至…甚至都没来得及吃最后一顿饭……”
她絮絮诉说着,又像在自言自语,泪水无声滑落。
那双乌黑瞳眸中的脆弱,看得陆时晏心口发闷。
揽住她肩膀的手臂收紧,他将人拥入怀,嗓音沉哑:“奶奶要是还在,肯定不愿意见你这样伤心。”
她默不作声,脸深深埋在他怀中。
很快,他就感受到衣襟一片的湿润,她像是只被抛弃的小动物,在他怀里呜咽抽泣。
他不再说话,手掌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她大抵是哭累到了,伏在他胸膛,没再出声,只耷着眼皮靠着。
见她情绪稍微平静一些,他低头,薄唇蹭过她的额发,语调温和:“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没出声,但揪住衣襟的手紧了些。
陆时晏起身的动作微顿,瞥过她凌乱乌黑的发,重新抱住她:“好吧,不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