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之前,洛白是不信奉神祗的,穷苦孩子都是如此,他们不信上天。
因为上天未曾给过他们任何,他们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与那高不可攀的上天没有半分关系。
但是自从被王后收养,洛白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这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世间是存在神祗的,如果不是神祗,那便是一位能操纵一切的人,凌驾于人世之上。
“怎么会如此?操控世间?难道这世间真的有神祗?”弃儿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难道以前发的那些毒誓真的能验证?
“神祗我不知道,因为除了南诏王族的这些遗迹之外,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任何有神祗存在的迹象。
但是这些断断不是人力可为的,在水下建造宫殿,就是倾尽整个大陆的力量也无法到达。”
“翎儿不要多想,若真有神灵定会庇佑南诏王族血脉,若是没有仅凭自身努力也能到达顶层。”是呀,血脉之力又有什么用处?
是能在饿得奄奄一息之时变出一个馒头,还是能在受尽欺凌之时,给予他庇佑?
弃儿点点头,将小舟栓好,“回宫吧,父王还在等着我们,不要让他久等了,该面对的我们无法逃避。”
弃儿看得通透了,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逃避什么的,并不现实。
南诏的山间,凉风习习掠过,让人不觉打着寒颤,山林间已久翠绿,听洛白说,再过十来天,南诏就会飘起雪花,整个国度将会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弃儿所在的地方,并非北国,所谓的腊月寒冬不过就是象征性的飘几朵雪花,再无其他,弃儿瞧着这满铺的青山,琢磨着冬日飘雪的南诏是什么样子,漫山飘雪,北国风光能再南诏看到吗?
一路奔波,弃儿却发现自己并不劳累,在密室之中,不仅世间不曾流逝,连劳碌也是一样,奔波的风尘在入得密室之后,消失殆尽。
其中的缘由,弃儿说不上来,这是觉着神奇。
经过一番跋涉终于到了南诏王宫,轻车熟路的到了栖凤阁,入得屋内就瞧见南诏王正坐在床上,由侍女服侍着喝着清粥,南诏王族比不得大庆贵族,什么人参燕窝之类的,南诏王早已谢绝,这会喝的不过是用鸡汤煮的清粥罢了,清淡而又营养。
吩咐侍女退下,弃儿接手了热粥,一口口喂给南诏王,“父王,密室我与洛白已经去过了,也进行了新主传承。”说着将怀中的黑匣子取出来,“父王这就是儿臣在密室之内选出的物件。”
南诏王手指颤巍巍的覆上黑匣子,叹了口气道,“在很久之前,你母后就在问我,在南诏密室是不是有个通体黝黑的匣子,只可惜你母后并非王族传人,入不得密室,无法亲眼见到这东西,没想到这次竟然被你选中了,也许这就是命。”
“母后知晓这物件?那母后有没有说这匣子里是什么?我在密室你试了许久也没打开它。”弃儿急切道,她迫切的想知道这里面是些什么。
南诏王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怀念道,“素宛他没有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不过她说往后若是南诏有人将它取出,顺其自然便好,一切都不要强求,到了时候,匣子自然会开。”
“既然母后这样说,那我便不急了,安安心心的等待机遇的到来,里面是何物,谁都说不清楚。”
南诏王转头看向洛白,吩咐道,“洛白,一路奔波你也乏了,先下去休息吧。”
洛白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帝位传承是不能有外人在场的,虽然弃儿也好,南诏王也罢,都不当他是外人可是这个规矩他得守。
“翎儿,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也是因为这个秘密我才将洛白遣走,这个事只有每界南诏王才能知晓。”南诏王神情凝重的看着弃儿,一字一顿道。
“难道除了南诏王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这个秘密?”弃儿没来由的反问道。
南诏王被弃儿问懵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世间的确有一个人不是南诏王,却知晓这个辛秘,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母后,她比父王更早知晓这一切,她的存在是逆天的,相比你也见过密室之中的石像了吧。”
弃儿点了点头。
“其实你的母后额间也有一朵莲花,在第一次见到你母后之时,我便见到了,可惜后来,自从怀上你自后,那朵白莲再也未曾看见过了,我说的你可懂?”
弃儿点点头,她的母后实际上是女娲娘娘的子嗣,南诏的守护之神,而她,弃儿不敢说,他怕这个一只脚入土的老人,会死不瞑目。
即便她是破坏之神,她也要好好守护南诏,若真的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愿意用生命守护南诏。
第123章
秘密(二)
“可是你母后的出现让一切都出现了转机。”南诏王突然兴奋起来,眸子里出现了期盼的曙光。
“翎儿你知道吗?你母后拥有比南诏王更为纯净的王族血脉,她的血脉之力,比百年前更加纯净。
所以翎儿,你可知道我是多么期盼你的来临,你的到来让南诏兴盛出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曙光,后来的一切你都知晓,你的离去让我苍老了许多。
我发疯似的找你,可是却被你母后拦住,那是我第一次与你母后发生争执,后来还是你母后占了上风,因为你母后拥有南诏的兵权,她阻止着我的一切。”
南诏王默默诉说着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原来自己的母后是这般强势,以兵权为依,控制皇权,怎么看都有当年则天皇帝的风范。
“再过了几年,我想通了,我为南诏付出了这么多,该自私一番了,我的女儿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我好像知道了当年离开南诏的先祖们在想什么。”
可是后来,看着濒临破灭的南诏在自己手中一点点繁荣昌盛起来,被压抑了许久的想法又萌生出来,我要将你寻回,我不能让南诏毁在我的手里,翎儿,我对不起你,我真不是个好爹爹。“说道这里,南诏王看着弃儿,眼里泪水盈盈,良久终是老泪纵横。”
“您与母后给予我生命已是无尚的恩惠,凤翎怎么会怪罪爹爹呢?”
“那这么说,翎儿愿意接受南诏国?”南诏王激动得颤抖起来,接受传承和弃儿亲口答应是两回事,他希望南诏在女儿手中,能发扬光大。
弃儿点点头,“我会用一生来守护南诏,尽自己最大可能来守护这块土地。”
“真是父王的好女儿!”南诏王眼里满是骄傲,这就是他与素宛的女儿,他的女儿能承担起南诏大任。
“弃儿,我们的血脉能改变南诏的一切,你见到了密室中的两条口吐金子的龙,那是我们国家的龙脉所在。
若是国家是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再里面取出金子,不过要切记,只可取出十分之九,要留下十分之一在龙窟之中,那是南诏的根本。”
“洛白不是说,那金子不能动吗?”弃儿有些疑惑。
南诏王点了点头,“你的母后的确告诉洛白,密室中的金子是不能动的,但毕竟洛白并非王族,并非我们的血脉,终归会有些东西要瞒着他。”
“再则,水晶密室的物件是可以多取的,如果你实在需要,可以多取几件,不过你要记着,每取一次都是在剥夺后人取得物件的资格,南诏历史上的确是有取不到宝物的君王,但是这并非血脉纯净,而是他们的资格早已被前人所剥夺,我们在挥霍子嗣的权利。”
南诏王深叹一口气,“都说我们是南诏的王,但每个南诏王都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只是在替人看管着南诏,而我们所拥有的特权,不过是那人给我们附赠的,只要消磨殆尽,南诏王族便要灭亡了。”
南诏历代的王都有这番感觉,自己只是别人的工具罢了,一个管理事务的工具,南诏密室给他们带来了太多震撼。
但是祖上留下的规矩时刻提醒着他们,自己并非这个国度的主宰,上面还有太多条条框框束缚着自己。
“翎儿,你知道为何父王居住的地方叫做栖凤阁吗?”南诏王问出了弃儿的心声,明明是男帝,为何是栖凤阁?
南诏王没有搭理弃儿,自言自语道,“其实南诏王族,第一位帝王是女帝,所以女帝所栖之地,叫做栖凤阁,而且这么多年来,这地方的名字从未改变,而南诏也再没有出过女帝。”
南诏王看着弃儿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你可能真是命中注定是南诏的王,南诏女帝之后,开始兴盛,如今再有个你,是不是也会兴盛起来?”
南诏王笑了,笑得十分开心,苍老的面容笑得皱到一起。
弃儿不由得泼起冷水来,“父王,不要开心得那么早,说不是在女帝手里繁荣,又在另一个女帝手里走向毁灭。”
“除了你还有洛白呢,我相信洛白。”
“那父王怎么不让洛白当王?难道母后没有同你说过,其实洛白身体里也蕴含了王族血脉?”
“洛白身体里有王族血脉?”南诏王先是吃了一惊,后来却笑了起来,“洛白有没有王族血脉又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有,也是无比稀薄,再传几代便消失了,而翎儿你不同,你身体里的血脉之力,比你母后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父王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自己。”弃儿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闷闷的说。
“弃儿,将洛白唤进来吧,其他的一切不好说明,父王都记载在纸上了,就搁在御书房的牌匾后面,若是往后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去翻阅便是,里面有关于南诏王族的一切。”
弃儿点了点头,将洛白唤了进来,洛白一直等待在外间,他知道,王还会将他唤进去的,因为王要将公主托付给他。
外间天色已经渐晚,南诏的晚风是清冷无比,带着冬日的萧瑟。
“王……”
“洛白,你来了,这些年为了南诏,你真是付出太多,整个南诏都要感谢你,即便是你承应过她,本王也要谢谢了。”
“王严重了,能为南诏付出,是洛白的福气。”
南诏王转向弃儿,慢慢道,“翎儿,你知道为何洛白能与你一道去密室?”
弃儿摇摇头,她也纳闷,南诏王族所在,外人怎么能进去。
“其实南诏密室除了南诏王,南诏的王后也是可以进去的,翎儿你听明白了吗?你即位之后,要纳洛白为王夫。”
听着南诏王的话,弃儿懵了,王夫?难道以后自己的幸福也要牺牲吗?
“翎儿,洛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嫁给他定不会亏待你,南诏祖先定下的死规矩,入南诏密室的只能是南诏王与王后,若是有其他人入内,死无葬身之地。”
第124章
驾崩(一)
“洛白,翎儿以后就交给你了,她还小,不懂事,你要多照应着她,这朝堂如虎,我怕翎儿受不住,若是有你照应,我也能放心不少。”南诏看着洛白,笑道,洛白一定会好好照应翎儿的,因为她。
“请王放心,洛白一定竭尽全力辅助凤翎公主,成为南诏的新王。”
“南诏各位重臣也该到了吧,我知道自己寿命不多了,翎儿,父王去世你不要伤心,父王是去找你母后去了,父王实在亏欠你母后太多,真想早些看到你母后。”
只见南诏王褪下手上一枚古朴的戒指,戒指呈红色,用银镶嵌起来,显得大气非凡。
“这是历届南诏王传承之物,现在将他传给你,翎儿,答应父王,一定要好好守护南诏!不要让南诏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了!”南诏王定定的看着弃儿,生怕这个充满灵性的人儿摇头不应。
弃儿深叹一口气,又看了看洛白,终是点头答应下来,“父王你放心,我一定替南诏先祖好好守护这块土地,而洛少定是南诏的王夫。”
南诏王面上既有亏欠又有满足,费力凑到弃儿耳边,淡淡道,“翎儿,父王知道你心中有人,但是那人,父王也看得出无法与你一道,洛白是个好孩子,他对你也甚好,父王相信终究有一日他能代替你心中的那个人。”
“希望如此……”弃儿看着远处的青瓷花瓶,怔怔的答道。
感情一事若真是这般容易忘却,那这感情就不真实了,弃儿未曾说出口,父王,母后去世那么久你不也没有忘却过吗?
我们都是一样,即便世间流逝,即便物是人非,那份感情只能存在心里,深深的藏起,蕴育在最深之处,缓缓发酵,最终酿成一壶美酒,沉醉了自己。
南诏王越说越兴奋,竟与无病之人没有两样,但弃儿却知晓,父王这是回光返照了,这也是用常理无法解释的,梦然说过,这世间太多事都很奇妙,无法解释透彻,我们只能慢慢了解他们,用于实践。
就像梦然能用药物治愈百病,却无法说清道明,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从土里生长出的物件,有这般功效。
“翎儿,我好像看到你母后了,她在向我招手呢!”南诏王虚指空中,眼神里充满里幸福,好似回到当年第一次见到那女子的模样,南诏山林之中,灵动的山脉,水流之中,一个比花更娇艳的女子端坐在树林之中,周遭围满了灵颖的动物,仿佛神话故事中的仙子,额间那抹白莲,素净如玉。
“翎儿,父王乏了,让父王靠会好吗?父王老了,未来都是你们的了。”南诏王靠着弃儿,缓缓道,声音低沉而又悠远。
弃儿环住南诏王,替他整理着耳边的碎发,“父王睡觉吧,有女儿替你守着,不怕,不怕,天黑了有女儿为你添灯,气凉了,女儿为你掖被。”
弃儿突然感到肩头一沉,贴着身体的老人已经没有了心跳与脉搏。
可是弃儿还是不肯撒手,一直抱着,仿佛抱着,她的父王便不会离去一般。
洛白没有打扰弃儿,他知道这个小丫头真是太累了,她原本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每天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奋斗着,会为了挣了几两银子来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
可是现在,这个小丫头要接手的却是一个国家,一个偌大的国家,也是个在风雨里飘摇的国家,不过洛白愿意陪着她,陪她一直走下去。
弃儿没有沉浸在伤心里太久,她将南诏王缓缓放下,抬头问道,“洛少,各位大臣是否到了?”弃儿声音透着几分沙哑,还有被压抑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