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许期带着妹妹前往雁郡,再无行踪。赵寅带着恐惧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面哪一天那群人再找到自己,杀人灭口。
这三年来他没睡过一次好觉,每每闭眼都是明晃晃的刀子,梦中的他像是家畜一样被宰杀,亲人一个个惨死于对方刀下。
究竟是哪方的势力,才能肆无忌惮地屠杀这么多人?又是何等的权势,才能把此事压了下去,这么多条性命消逝得悄无声息。
“所以李大人,下官不是有意隐瞒……是下官实在不想沾染那件事情……”赵寅看着李衍,又一下下地磕着头:“求求你放过我,放过许期吧!他好不容易活下来,我妹妹还有孩子不能没有他啊!求求你了李大人!你行行好,就这么算了吧!求求你啊,不要去找他……”
在场的人没有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展开,顿时陷入一阵沉默。李衍看着面前的男人,一下下地磕着头,地上已经有了血迹。
他读的书不多,当上了县令,一辈子也就混到头了。平日里仗着这芝麻绿豆官,偶尔耍耍威风,巴结巴结上层,但凡遇到点大事儿便不管不问,在百姓中也没有什么声望。
但是为了亲人,他弯下腰,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磕得发丝散乱,发冠掉落,花白的头发散在肩头。
一双手摁在了他的肩膀,赵寅愣了愣,抬头看到李衍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
青年风姿绰约,面容清隽,好似一颗熠熠闪光的明珠,跟他们比是如此的明亮,如此的鲜活。
他看着自己,伸手掏出一张帕子,送到自己面前。
“赵大人无需担心,若是能找到许期,本官发誓定会护他周全。”
他的声音如此坚定,好似一束光冲破了乌云,洒落地面。赵寅嘴唇颤抖着,过了许久才伸出手,接过帕子。
上面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李大人,为何您要如此执念?”
“正如你为了保护你妹妹,敢铤而走险,我亦是有如此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他们这些幸存的生者,无一不背负着逝者的枷锁。赵寅也好,李衍也好,逝者如斯,活着的人总是清醒地痛苦着,痛苦地苟活着。
赵寅将妹妹一家送往雁郡,一辈子都要把这个秘密藏在心中,哪怕代价是永生不与昔日相依为命的妹妹相见。
而他为了父亲奔波于世,茕茕孑立也要拼命活下去。
因为无法解脱。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解脱。
“赵大人,”李衍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相信我。”
相信他。
可以相信他么?
赵寅的脑海里响起这个声音。
相信他吧。
这个青年,背靠顾家,出身优渥,眼神明亮,他生来便是大雍无法磨灭的明珠。
他可以让这个世道变得好一些,哪怕一点点,但是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呢?
“好,”赵寅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好,我信你,我相信你。”
第93章 话虽这么说,但是李大人八……
宴会结束后, 赵寅送了封密信,把自己所知晓的全盘托出,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 将许期在雁郡何处, 化名为谁,都一一在密信中交代。
送出密信后,赵大人心里久违地松了口气,好似头顶悬着的闸刀落了下来——从即刻起, 他能做的便是相信李衍的承诺,其余的生死有命。
拿到密信后, 李衍当着那信差的面阅完, 就着烛火将信焚烧殆尽。
许期在雁郡的首府躲着, 那边人口稠密, 往来人员复杂, 管理混乱疏松, 最适合隐姓埋名。
“密信已经烧尽, 你回去复命罢。”
那信差人高马大, 胳膊上的肌肉结实, 一看便是棍棒泥地里打滚的武夫, 怎么会是信差?
赵寅同他的交情,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难得。他也不妄想得到更多的信任。
那男子瞄了眼灰烬, 再三确认后,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
从连城到雁郡路程不短,约莫五六日才能抵达,路上又是一番折腾。好在大理寺的马车倒是结实稳当,李衍又在连城布置了软垫香薰和干粮, 减少一路的舟车劳顿。
他还给顾瑶买了不少话本子,不过都是经铁面无私的李大人审核过的,内容和立意都十分正向,结局也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