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父皇早就怀疑她,只是没有证据然后才一直留着她?”顾凤瑶皱眉看着顾朔离难以置信地问。她不能理解,她母妃虽然也做过错事,可父皇为了避免她母妃害太子就可以把她打进冷宫,而滢贵妃却是从当年就有通敌叛国甚至和朝廷官员勾结的嫌疑,甚至还和她皇兄通奸,她父皇却能容忍她这么多年。
“那苏玉恒呢?白死了吗?”苏湘仪红着眼睛看着顾朔离,颤抖着声音问道。
卫凌渊蹙眉看着她,神情凝重。舒予心蓦然睁大眼睛看着她,默默攥紧了袖子。
“苏大人的事情皇兄一直放在心上,也一直要我在调查。只是毕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同蛮族勾结,又有白相在,我们如何能轻易将他们治罪?”顾朔离看着苏湘仪,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皇兄心里是整个大宁,皇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宁,为了天下。苏大人既是忠心为国之人,皇兄和我也不会让他无辜蒙冤。”
“苏大人和你……”顾凤瑶看着苏湘仪问道。
“我来说吧。”莫倚澜一手轻轻搭在苏湘仪肩上,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开口道:“当年敏仪早产,就算我拼尽全力也没有救下她的孩子,敏仪疯了。就在这时盗圣叶醉棠找上了苏宸,带来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孩。他说这是定远将军苏玉恒的女儿,苏家被抄的时候他去偷那个高祖赐给苏家的前朝的瓷瓶,被苏玉恒的夫人韩素羽发现,韩素羽允诺他带走瓷瓶,只求他把女儿带出来。叶醉棠说这女孩也姓苏,许是和苏宸又缘,恰好他和敏仪需要孩子,就送给他了。”
一向冷静的舒予心突然红了眼眶,拉着苏湘仪的手说道:“堂姐……”
苏湘仪微微睁大眼睛,所有人也都震惊地看着舒予心,顾明泽微微蹙起了眉。
舒予心微微哽咽着看着苏湘仪轻声开口道:“我的母亲,是定远将军苏玉恒的妻子韩素羽的妹妹韩素晴。她一直认为姐姐姐夫是被冤枉的,所以用心培养我,希望我可以有能力帮他们洗清冤屈。”
苏湘仪流着泪,反握住舒予心的手。
顾明泽蹙眉有些难过地看着舒予心艰难开口问道:“所以你之前说想要当太子妃,想要辅佐我,都是为了完成你母亲的心愿,替苏大人伸冤吗?”
舒予心回头看着他,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母亲从未将她的想法强加给我。母亲一直用心培养我,也尊重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知道公主失踪的事情之后她才将一切都告诉我,让我自己来选择,是留在家里安心当大家闺秀,还是出来找太子查清真相。”
舒予心明白,顾明泽问她并不是怀疑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也不是质问她,这些日子相处她真心帮助顾明泽顾明泽都是看在眼里的。顾明泽只是以为她是被母亲强迫的,所以心疼她,这更让她动容。
舒予心觉得自己很幸福,母亲尊重她的想法,顾明泽也尊重她的想法。她又想起出门之前母亲对她说的话。
“予心,母亲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也不会把自己没做到的事想要做的事强加在你身上。”
“母亲付出心血培养你,是希望你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姑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生活得快乐,而不是为了其他目的。”
“母亲告诉你过去的事情,也不是在强迫你要为母亲做什么。你的幸福和平安是最重要的。你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选择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帮助母亲查清当年的真相,母亲会支持你,但如果你选择放弃,母亲也会理解你。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瓷瓶!”蹙眉思索的唐郁霏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睁大眼睛看着莫倚澜,又看看顾朔离和顾明泽。
“瓷瓶怎么了?”顾凤瑶看着她问道。
“那细颈瓷瓶是前朝传下来的珍宝,又是高祖赐给苏家先祖的,就算是抄家,也定然不会有人敢损坏分毫。”舒予心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细颈”两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读音。
“苏家被抄家事出突然,若是苏大人手里掌握了什么证据,情急之下藏进这个瓷瓶是最稳妥的。”沈玉容点点头说道。
“如此说来,找到盗圣叶醉棠拿到那个瓷瓶,也许就能拿到当年他们同蛮族勾结的证据了。”顾明泽蹙眉说道。
“这个包在我身上,我可以写信请我师父带瓷瓶过来。”唐郁霏笑着说道。
沈玉容笑着揶揄她道:“你这逆徒这就把你师父卖了?那瓷瓶可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我们要想拿到证据只能把瓷瓶砸碎,这不是要你师父的命吗?”
唐郁霏耸耸肩笑笑说道:“这不是为了天下吗?瓷瓶再珍贵也比不上天下啊?”
“当年他们勾结蛮族的证据有了,只是白相如今权倾朝野,我们又要如何?”顾明泽蹙眉看着顾朔离问道。
就算他有心查清真相,可是他毕竟只是太子,而白词范是朝堂之上一手遮天的丞相,他又该如何扳倒白词范?
顾朔离浅笑一下,看着他们说道:“贾仕凯的夫人孟如意,是孟大学士孟嗣宗的女儿。贾仕凯要孟嗣宗跟着白相结党营私,并且暗中收集证据交给他。而其实皇兄让孟嗣宗盯着他们所有人,收集他们的罪证。”
“父皇他竟然连这都算好了。”顾明泽微微惊讶地看着顾朔离说道。
“他若不算好,如何能守护这大宁的天下,如何能守护你们?”顾朔离目光幽远,缓缓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父亲的仇说完了,那我父亲的仇又该怎么办?”虞忆初突然出手,趁着苏湘仪分神的瞬间匕首抵在了苏湘仪的脖子上,冷冷看着她说道:“就算你苏湘仪不是苏宸的女儿,但是你确实是苏宸养大的,那我父亲的仇,就该跟你清算。”
卫凌渊就在同一瞬间长剑出鞘,抵在虞忆初的脖子上,眼神冷冽如刀。与此同时,沈玉容的银针也抵在了虞忆初的脖子上。
“你父亲是谁?”莫倚澜微微蹙眉一把抓住虞忆初的手腕问道。
虞忆初没有动,看着莫倚澜,冷着脸说道:“苏宸和濯兰宫杀了我父亲,你是濯兰宫的人,我不相信你。”
“那我呢?”
一个带着笑意的温柔的女声突然传来。这个声音他们似乎听到过,却又好像没有听到过。
他们回过头去,看到是本该在床上昏睡着的陆敏仪却一脸温柔的笑意看着他们,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的眼神和之前判若两人,和上次他们见到的听到肖沉香的名字想起当年的经历绝望痛哭的陆敏仪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莫倚澜变了脸色,松了抓着虞忆初的手,难得有些慌乱地看着她,颤抖着声音说道:“敏仪,你听到了什么?”
苏湘仪瞬间红了眼眶,眼里都是担忧和紧张害怕,嘴唇也在发抖,轻声唤道:“母亲……”
让他们更加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不仅仅是因为陆敏仪的出现,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虞忆初看到陆敏仪以后眼睛蓦然睁大,怔怔地唤了一声:“母亲……”
陆敏仪没有理会莫倚澜,也没有理会苏湘仪,脚下步伐变幻转瞬间就到了苏湘仪身边,抓着虞忆初的手让匕首抵在她脖子上,温柔地笑着对虞忆初说道:“我是苏宸的妻子,是湘仪的母亲,你要报仇的话,就杀了我吧。”
“不……不……”
虞忆初骤然变了脸色,紧张惊慌地想要收回手,可是陆敏仪虽然脸上笑意十分温柔,手却死死抓着她的手腕,虞忆初竟然无法移动分毫,那匕首锋利的刃就紧紧贴在陆敏仪的脖子上。
卫凌渊蹙眉收回了剑,怕伤到他们两人,沈玉容也早在陆敏仪行动的瞬间就收回了手。
“母亲……”苏湘仪流着泪拉着她的袖子在她身边轻声劝着。
陆敏仪笑得更加温柔,抓着她的手把匕首向自己的脖子上又贴了贴,她脖子上已经出现了浅浅的血痕,她对虞忆初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温柔,仿佛母亲对孩子的轻柔低语。
“你为什么不动手?刚才不是还要对我的湘仪下手吗?你不是要替你父亲报仇吗?”
她越是这样,虞忆初越是失了分寸,虞忆初红了眼眶,摇头拼命试图把匕首从她脖子边拿开。
“没事了敏仪,我在这里呢。”
莫倚澜搂上陆敏仪的肩膀头贴着她的头轻声呢喃着安抚她。
陆敏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就是这瞬息之间莫倚澜迅速出手点了她的穴,陆敏仪倒在她怀里,昏睡了过去。
莫倚澜的脸色惨白,轻轻蹭了蹭陆敏仪的脸颊,把她抱起来安置回了内室的床上。还好陆敏仪似乎没有听到虞忆初说苏湘仪并不是她亲生的,至少莫倚澜能松了一口气。
苏湘仪的脸色也很难看,沈玉容抚着她的肩轻声安慰她,卫凌渊皱眉看着虞忆初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冷冽。
房间中暂时安静了下来。顾凤瑶小声给顾朔离和顾明泽讲了他们不知道的濯兰宫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莫倚澜出来了,脸色好了一点,看着虞忆初问道:“你刚刚为什么叫敏仪母亲?你父亲是不是四海堂的虞镇海?”
莫倚澜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苏湘仪带虞忆初他们进来的时候大家互相介绍过,但是那时候莫倚澜在照顾陆敏仪,并不知道顾朔离他们的身份。
虞忆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我父亲?”
莫倚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认识你父亲,只是听说过他的事情,不过上一辈的恩怨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父亲是被苏宸的父亲杀害的,所以他发誓要和苏宸不死不休。”
莫倚澜又看了简竹若和宁挽枫一眼,沉声说道:“他本来和简寻芳是青梅竹马,可是后来简寻芳同苏宸成了好友。他成亲的时候简寻芳没能赶到,等到简寻芳之后带着礼物去拜访他的时候,却被他大骂一顿赶了出来,他还坚持同简寻芳割袍断义,说只要简寻芳不同苏宸绝交,他就不会再见简寻芳一面。”
虞忆初和简竹若都神情复杂,宁挽枫却似乎早知道这些事情,只是神情有点黯然。
莫倚澜浅笑了一下,看着虞忆初又问道:“你知道吗?简寻芳被虞镇海赶回来以后,对我们讲了一件很巧合的事。虞镇海的夫人梅雨涵,同敏仪有几分相像,而且她的母亲和敏仪的母亲是表姐妹。”
虞忆初的脸色骤然惨白,其他人也都是一脸震惊。其实刚刚虞忆初看到陆敏仪叫母亲的时候他们已经有所猜测,可能陆敏仪和虞忆初的母亲很像,但是如今莫倚澜亲口讲出当年的真相纠葛还有陆敏仪和虞忆初母亲的关系,却让他们更加吃惊。
莫倚澜看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我们只知道虞镇海和苏宸不死不休是因为杀父之仇,但是究竟同敏仪和苏宸在一起有没有关系,我们也不得而知。”
舒予心突然开了口,看着虞忆初蹙眉问道:“如果虞忆初的母亲和陆前辈很像的话,那么她所说的那个义父在她父亲被害后就一直纠缠她母亲,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母亲像陆前辈?”
唐郁霏也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补充道:“再大胆点猜测,会不会虞忆初的父亲也是那个所谓的义父为了霸占她母亲而杀害的?”
虞忆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其他人听了这可怕的猜想也不由觉得有些悚然。
莫倚澜皱眉看着虞忆初,神情骤然凝重起来,问道:“什么义父?”
虞忆初听了舒予心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很难看,说道:“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母亲怀着我,为了防止叔伯抢走门派和家里的产业,生下我以后就谎称我是男孩,让我继承家业。可是那个男人出现了,他武功很高,要我母亲跟了他,说他愿意做我的义父,帮我母亲掌控整个门派。”
莫倚澜听了她的话眼神冷了下来,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虞镇海遇害应该是十八年前,陆家灭门案不久吧?敏仪因为陆家被灭门受了刺激早产,孩子夭折之后她情绪崩溃,我和苏宸一直寸步不离照顾她。我们其实有在怀疑陆家灭门案是肖沉香所为,按你所说,你义父霸占你母亲,而你母亲又和敏仪很像,倒更像是肖沉香所为了。”
虞忆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问道:“肖沉香不是被苏宸杀了吗?”
莫倚澜摇了摇头,神情凝重说道:“当年肖沉香劫走敏仪要拉她一起跳崖,我在暗处用银针击中了肖沉香,苏宸和简寻芳才救下敏仪。若说他死了,凶手也该是我才对。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几个,没到过现场的,却都信誓旦旦说凶手是苏宸。他们也只是想针对苏宸罢了。简寻芳也只是坚持真相替苏宸说话,到最后也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可是只有肖沉香这个疯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倒是被他们当成了正道楷模,就差立碑著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