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笑颜——最春日
时间:2022-04-13 07:44:55

“是。”掌柜的接过纸便退了出去。
等掌柜的离开关上门后,离颜对着沈然发出连环疑问:“所以这都是你们谋划的?蒋泓连夜进宫就是为了去呈上信件的?那封信是你写的?不会留的是你的名吧?那你留了这个信东陵那边会怀疑你吗?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越听到最后内心越发愉快,沈然挑眉低声笑道:“这么多问题,你担心我啊?”
以往沈然都是端方自持、温柔持重的,还没有见过他如今这样眉头一挑、笑意盈盈,眼波流转间端的是潇洒风流的公子模样。
离颜一噎,一股热气浮上面庞,不知如何回答,低头嗫嚅道:“我只是好奇问问。”
“哦……”
这一声沈然语气拉长,离颜脸色越发红了,羞恼之下站起身准备换个地方坐。
沈然挡住离颜准备离去的动作,轻声哄道:“好了,不闹了。”
谁和他闹了?离颜小声“哼”了一声。
见状,沈然收敛了方才的神色,只是细看下嘴角还是一直勾着。
“是这样的,昨夜你睡着后江天暮来了一趟,那封信是我给他的,我猜蒋府说的昨夜那个刺客就是江天暮,然后他使计让那封信到了蒋泓手中,由蒋泓递呈上去,这样也是名正言顺了。”
“至于那封信,是我写的,不过我留的是薛贤的名字和印鉴,东陵校尉和兵部主事相勾结,而且他俩也是真的有往来,倒是也不算污蔑了他。”顿了顿,沈然说道:“颜儿,草药到手,石无锋也不能再掀起风浪了,所以下午我们便可以离开了,一会店家会送午饭上来,你吃完饭收拾一下,我需要出去交待一番事情。”
听到这封信不会将沈然拖下水,离颜的心便定了下来。看到沈然走出去的背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了沈然,“等等,你……你是不是要去看石无锋砍头?”
沈然转身回了个“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离颜起身从沈然身边走过,留下一句,“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一起去。”
还不等沈然说出“砍头过于血腥”的话,离颜已经走远了,沈然静静看着离颜片刻,连忙追上去,“好,一起去。”
午时二刻,午门。
大抵百姓爱国之心深重,所以对叛国者都很唾弃,今日的午门外格外热闹。
石无锋双手向后被绑着,神色萎靡,今日负责斩首的官员大抵和他有过节,专门让人拉着他从热闹的街市上走过,沿街百姓们拿着烂叶子不停砸向石无锋,靠着守卫拦住了众人才得以按时到达斩首台上。
离颜和沈然站在台下看着这一切,她想起之前在东陵军营的营帐内,有一次夜晚无意间听到,沈然的父亲便是在青冥关被西戎奸细出卖了,上午沈然说薛贤和石无锋勾结,既然西戎奸细是薛贤,石无锋又和薛贤勾结,想必石无锋也是害死沈老将军的凶手了,所以,沈然他……才要来亲眼看着石无锋斩首吧。
她偏头看着沈然的神色肃然,猜想他心中定不好受,便伸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第28章  离开
 
台上的官员看了眼沙漏,伸手将带有“斩”字的木牌丢下。
“午时三刻,斩!”
一声令下,刽子手便提刀喷酒,随后将刀高高举起,再落下时便是将石无锋的脑袋砍了下来。
在刽子手砍下去的一瞬间,沈然伸手遮住了离颜的视线。
离颜眼前被遮挡,一片黑暗,视觉被遮挡导致其他感觉便越加灵敏,在听到旁边百姓抽气的声音的同时,她的手心不自觉紧了紧,她感到沈然的手也回握了一下,想来石无锋已经被处决了。
离颜眼前再次恢复光亮的时候,只看到台上满地的血,石无锋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
“走吧。”离颜轻轻晃了晃拉着沈然的那只手。
沈然点头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人在盯着自己,他转身看去,远方的人群中站着一个穿白色衣衫的人,两人对视片刻,相□□了个头,便各自分开。
离颜朝那边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离去的背影,看着倒像是江天暮。
回到客栈,掌柜的前来禀报,“一切都准备妥当。”
沈然回了声“好”,叫上离颜出门准备离开,“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嗯嗯,赶紧走吧,还有那么多士兵等着我们带回去的离散草呢。”离颜走出客栈大门,发现外边停着一辆马车,她转身问,“我们不骑马回去了吗?坐马车会不会耽误时辰啊?”
“无妨,待会后面还有拉药草的队伍一同前行,不会耽搁时间的。”沈然站在马车旁,抬手示意。
离颜将手搭在沈然的手上,借力上了马车,她刚坐下,就看到车帘被掀开,沈然上了马车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狭窄密闭的空间突然多了一个人,离颜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热了起来,她惊讶道:“你也坐马车吗?”
沈然语气平淡,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嗯,通关文书上你我可是夫妻,自是要一起坐马车的。”随后他探出身子朝着外边打了个手势,马车便开始走动起来。
马车外,驾车的人手下扯着缰绳的动作不停,心里想着刚才沈将军的表情却犯了嘀咕:怎么觉得将军的心情特别好呢,那还是他们往常一贯清冷淡定的沈将军吗?
马车中途停在了一个商家的仓库里面,随后再次出发的时候,后面跟着一队人马,拉着一行丝绸布匹。
城门口,守卫在对一个接一个的对进出城门的人员进行排查。
一名年长的守卫接过出城人员的文书,看了眼,随后挥挥手放行,“过去吧。”
另一个年轻守卫跟在年长守卫身后小声抱怨道:“这石无锋都被砍头了,咱当时为了讨好石无锋花了的银子可算是浪费了,本以为在这城门严查草药是个肥差,谁知道……就这样鸡飞蛋打了。”
年长守卫又放行了几人,“是啊,反正石无锋人都没了,就算咱查出来有问题可也没人管了,还查什么,咱们随便查查就行了,找时间还得看看哪里还有个门道,这世道,没有钱可不容易啊。”
“是啊。”年轻守卫点头应和,看见一行人前来,连忙拦住领头的马车,“哎,停下、停下,出城文书呢?”
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来,将文书递给车夫,车夫双手将文书递给那名年轻守卫,“官爷,我们是商行的,这不,刚买了一些布匹准备出去做生意去。”
年轻守卫将文书接过,发现底下垫着一张纸,好奇将那张纸移了一个角出来,原来是张银票。
他借着宽大的袖子一盖,便将那张银票收到了自己的袖中,翻开文书核对,“文书没问题,例行检查一番。”一挥手,几名士兵便走到货物跟前,年轻守卫提醒道:“手下都仔细着点,我们只是检查,别伤了老百姓的物品,不然到时候百姓们说我们蛮横。”
年长守卫走到马车跟前,用枪挑了马车上的帘子,“马车内也得检查,得罪了。”
离颜努力控制住自己紧张的心态,只是在帘子掀开的时候不自觉往旁边靠了过去,突然旁边坐着的沈然伸手揽住自己的肩膀,将她往怀中一带。
沈然轻轻拍了拍离颜的头,“内人胆怯,须得时时哄着,见谅。”瞬间离颜热气涌上头,怕被人看到,连忙往沈然怀中侧过头去。
见状,守卫促狭笑了笑,“小夫妻感情真好。”
检查过后,守卫将文书递给车夫,“放行。”
一行人有序出了城门,好一会时间过去,约莫已经离开很远了,离颜轻轻推了推沈然的胸膛,示意自己要坐起来了。
感觉到环着自己肩膀的手松开了,离颜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的红晕还浅浅留着,她用手扇了扇风,借口道:“马车里有点闷……”
“是有点闷。”沈然暗自深吸一口气,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后面追来了一队人马。
“等一等、等一等。”
离颜眼神一亮,“是柳柳的声音。”她钻出马车准备下去,身后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
沈然说道:“不必下车了,待会人齐了就走。”
柳柳到了跟前,将身后跟着的一行人交给沈然,“好了,这批药草算是顺利出城了,那我们走吧。”
沈然:“稍等会。”
离颜疑惑道:“还有人?难道是……”
沈然点点头。
“江天暮!”看到后面追来的人,柳柳脱口喊道,她刚想开口询问沈然,随后想到什么,压下心中的疑惑闭了口。
“不负所托,这批也安全送达了。”江天暮向沈然行礼示意。
沈然抬手还礼,“不必客气,这边的事情可是安置妥当了?”
江天暮朝身后看了一眼道:“嗯,该放下也就放下了,事情都了结了。”
沈然点头,拉着离颜回了车厢内,“启程。”
担心时间拖的越久对生命的危害就越大,所以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往东陵军营。
是夜,几人在野外安营扎寨。
沈然正在吩咐众人夜晚警惕看管好药草,刚说完就被柳柳拉去了河边。
柳柳眼神瞥了一眼江天暮所在的方向,开口问道:“沈然哥,可算逮着机会问你了,为什么江天暮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啊?”
沈然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人,用平静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指出柳柳话里的漏洞,“逮着机会?这一路上可有的是机会说,都快到东陵军营了,你现在才问,别是想着‘事已至此’了吧。”
柳柳不知如何接话,低着头回避着这个问题。
那边江天暮看着被柳柳拉过去的沈然,两人在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会儿柳柳低下头看似不敢面对的模样,本打算去帐篷内休息的他脚下一转,往离颜的方向走去,“离颜姑娘,借一步说话可好,在下有些问题想请教姑娘。”
离颜对有礼的人都很有好感,再加上西戎的几次接触帮忙和他的东陵身份,又看了看周围都是沈然安排的守卫,应该是很安全的,她就放心地跟着江天暮往山坡上走去。
沈然虽然和柳柳站在河边,但是眼神一直不经意看着离颜的方向,见此情景,丢下一句,“你还记得之前父亲身边有个副将江波,江天暮是他的儿子,之前意外才来到西戎,这次便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的。”
柳柳听后惊喜地抬头,想着还要问些问题,刚张嘴就看到面前的人往山坡那边走去,脚步急促的样子,她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着什么急啊这是。”
离颜跟着江天暮到了山坡上的树林里,刚站定就听江天暮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沈然是个将军?就像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将军。”
这人问的话好生奇怪,她一脸不解,“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啊……”江天暮心里不知作何感想,这姑娘既然知道还这样一头扎进去。
他双手环胸靠着一棵树,抬头看着天空,嘴中念念有词,似是在问离颜,又好像是透过离颜在问谁,“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那你便该知道,将军百战死,沙场征战、马革裹尸,这条性命早已经交给了国家,更有甚者会牵连家人,你说,像这类人,没有安宁稳定的生活,是不是不该成家,是不是不该耽搁别人?他们成家的时候,可曾为身边之人想一想,万一……”
说着说着江天暮闭上眼睛,没有让自己内心的情绪展露出来,只是语气越来越弱,仔细听的话,还听到话里充满了不确定和挣扎,“既然奉献给了国家,那么他们便不该还想着想普通人一样拥有安稳宁静的幸福,拥有了之后又保护不了家人,何苦要拥有呢?”
刚到这里准备走出去打招呼示意的沈然听到这话,脚下一顿,隐了身形站到了一棵树后。
听到这话,离颜紧皱着眉头,内心生出一股抵触的情绪,立刻反驳,语气坚定道,“不是这样的。”
但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想到他的身世,想到因为西戎要威逼他的父亲,导致他和家人被抓到西戎,最终家人惨死独留他一人,离颜又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
唉,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第29章  表白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离颜明白自己没有立场指责他的观念和想法,也没有办法将他所经历的事情和苦痛抹去,但还是想尽力缓解他内心的烦闷。
她也学着江天暮的样子斜靠在树上,看着暗夜里的月色,缓缓开口,“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每个人都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这些权利不会因为身份和地位而改变,即便是将军、是士兵、哪怕是死士、是朝不保夕的犯人,这芸芸众生,他们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或许有人接受不了这样的爱人,但也会有人愿意为了这样的人而付出感情,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这本没有对错,爱了便是爱了。”
“不过,对于孩子来说,他们确实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和父母,毕竟谁不想要一个父母安康、生活顺遂的人生呢。”说到此处,离颜话中带了些无奈和惋惜。
“但是啊,像那些努力生活、循规蹈矩的人,错的不是他们不该成家,错的不是他们本该有的权利,错的是那些为了一己私欲将刀剑对准老弱妇孺之人,错的是那些祸及对方家人的残暴之人。”
离颜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站直了身体,句句坚定的说着,“而且,你刚才所问的是将军啊,他和他麾下的士兵,他们保家卫国、守疆卫土,该是令人敬仰的,他们的爱,深厚且浓重,他们的权利更应该被保护。”
在离颜和江天暮开始说话的时候沈然就来了,他站在树后一直看着离颜,在离颜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月光透过树木洒在了离颜身上,那一刻,他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脑中一直响着离颜所说的“爱了就是爱了”。
这番话说完后,江天暮缓缓站直了身体,对着离颜拱手行了一礼,“姑娘见解独到,江某受教了。”
离颜屈膝回礼,“江公子亦是看的明白的,只是一时走不出来罢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挣扎烦闷了。”
“哈哈哈,姑娘直言快语,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江天暮上前一步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离颜身后的树丛中传来一阵声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