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花戎走了,自己会睡得很不安稳,结果闭眸睡下后,第二日一睁眼便是天光大亮。
春桥怔怔地盯着窗缝里投在衾被上的光线,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整个人缩在锦被里,粉白的指甲不自觉扣着寝被的褶纹,她刚醒来,一时间恍惚还以为花戎等一下就会笑着来同她说话,帮她梳妆打扮,快活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像一只放声歌唱的小雀儿。
可花戎已经走了。
春桥没了魂似的飘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起身。
澜娘早在外面等着,她帮着春桥穿上繁复的衣衫。
澜娘可能刚来,还不知道她每日都要早起准备去进学,不知道现在还赶不赶得及早读,春桥有些慌张地想着。
她抓住澜娘的胳膊,又慌又急:“衣服我自己穿,你快点去捡些读书用的纸墨备在小篮里。”
“姑娘,这个不急的,”澜娘愣了一瞬,很快展开一个欣慰的笑容,“今日渺籍园停课,姑娘不用去读书。”
听澜娘说完,春桥这才知道盛春容出事了,听说她院子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死人,盛春容丢了的金钗也在那个人身上。
伯府现在乱哄哄的,流言飞起,连盛怀宁都告了假,在家里处理这事呢。
昨日才同盛秋潮提过盛春容的事情,盛春容今日便出事了,春桥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有些怀疑,这里面有盛秋潮的手笔。
......
花厅里静得可怕,气氛粘稠得像即将破冰前的骇浪,沉重又诡异。
盛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盛春容,浑浊的双眼转动了几下,看向盛怀宁问道:“长公主还没来吗?”
“长公主府今日不见客,”盛怀宁眉头紧锁,脸色也不太好看,“明妳昨夜听一个戏子唱了一夜的曲儿,闹了一晚上,睡下还未起身。”
“我已经让人留话了。”
二伯母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长公主说是听曲,谁不知道肯定又是同哪个面首厮混,只是捡些好听的说辞糊弄不知情的人罢了。
盛春容心高气傲,林氏早就看不惯她,只是碍着她的身份讨好她,如今她倒了大霉,林氏是第一个夹道欢迎的。
“那金钗不是说被花戎偷去了吗,如今刚寻回来怎么又丢了,”她拿帕子掩了掩笑,“莫不是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金钗?”
“我不知道啊,”盛春容心慌意乱,她本以为周加藤是没得手,自己偷偷翻墙走了,谁知道是死了。
死了便死了,还要拉上她垫背。
又不是她害死的。
盛春容又泪眼朦胧地看向盛老太太,哭道:“祖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也派人寻过花戎的下落,不知道为何,竟然查不到她离府后的行踪,”盛怀宁拧眉。
这次死的是周加藤,他刚同春桥定亲,于情于理,他们府里都应该拿出表示的诚意来,更麻烦的是周加藤有功名在身,现如今他死了,不是什么使银子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事情。
盛春容许久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到底是谁跟她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害她?
“春桥,对,是春桥......”她抹了抹眼泪,声音已经哭得有些沙哑,“这件事一定是春桥指使别人做的,她不喜欢人家周加藤,就使手段害死别人,再陷害我。”
“胡闹!”盛老太太见盛春容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在推诿责任,她气得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这件事和桥桥能有什么关系,我是知道她的,连条鱼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敢杀人?”
盛怀宁却觉得整件事云里雾里,趁着还未发酵开,为盛春容开脱才最为紧要。
“母亲,这件事我不能听您的,”他把脸板起来,“既然要查,就得查个清清楚楚。”
“来人,去把表小姐请过来。”
盛老太太气得手都哆嗦起来,但她也知道自己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她闭了闭眼,只能无奈道:“我是管不了你了。”
婆子们去请春桥的时候,春桥还在隔着窗看小丫鬟跳花绳。
她走着神,好似白玉的脸上飘着款款的忧云,眉眼都低垂着,有种沉重的内疚。
她现在已经知道死的男人是周加藤。
盛秋潮那日把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把他怎么了。
她是真的没想让周加藤去死,顶多是教训一下小惩大诫就够了。
“表小姐,请吧。”
膀大腰圆的婆子往院子里一站,小丫鬟们就四散开,各个都不敢往她们身边凑。
澜娘正给春桥做平日吃的糕食呢,她听见响动从小厨房里出来,发现婆子们个顶个的凶煞,暗道不好,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