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盛怀宁脸色骤然森冷了起来。
......
春桥今日难过了一场,到了傍晚,头就隐隐疼起来。
不是剧痛,就好像蚂蚁爬过心口,丝丝缕缕得磨着肉。
“姑娘,别太烦心,”澜娘为她端来一杯热茶,又给她轻柔按着头,还劝道,“过几日伯爷气消了,老太太就会解了您的禁令。”
“不是的,”春桥蹙着眉,脸色还是不太舒服,她轻轻开口,“我是觉得这伯府已经容不下我了。”
不仅是伯府,整个上京玉楼金阙,琼枝瑶树,可却没有她的半点容身之处。
四海之大,无处为乡。
“姑娘别这么说,”澜娘缓缓用着力,“伯府还有很多人喜欢您,我们都不想要您走,老太太还要看着您出嫁,抱小孙儿呢。”
在澜娘极有技巧的手法下,那阵疼痛也缓缓舒缓了,春桥闭了闭眼,只是闷声道:“是我不好,又让祖母操心了。”
“长公主......”
春桥睁开眼。
长公主笑意盈盈地站在她身边。
春桥心里一紧,一时之间想躲也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
她只得故作淡定,迎着长公主的目光行礼:“长公主,您回来了。”
再抬头看,身边的丫鬟已经跪了满屋。
满室死一般的寂静。
各个脸上都是惶惑与不安。
长公主款款落座,她向春桥招了招手,亲切说道:“不用如此拘谨,毕竟我们从前也做过母女。”
春桥被长公主摸着手,心头只觉得发毛。
长公主仔细端详自己从前的这位女儿,春桥今日穿的是条晴阑色缎花挑线长裙,本应该是极挑人的颜色,她穿起来却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楚楚动人。
随着她的动作,垂落的长发款款摆曳。
春桥小时候就长得极为好看,长开之后眉眼都带了艳色,又因为眼神天真,清凌凌得风情。
是个尤物,长公主心想。
春桥不知道长公主一幅要称斤称量将她卖了的神情是几个意思,她惶恐不安,眼睫轻颤,“长公主,我真的没有害人。”
“我知道,”长公主终于放开春桥的手,微微笑道,“我是觉得怪不得三少爷喜欢你。”
春桥瞪圆了眼睛,盛秋潮......
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她抬起头,有些止不住地吃惊:“长公主,您是不是误会了?”
“我误会?”长公主以袖掩面,她嗔道,“那三少爷怎么会帮你说话?”
“他可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春桥没想到长公主离府了还对府里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长公主既然什么都知道,却仍然冷眼旁观......
春桥忍下心中酸涩,跪在了地上:“长公主,我明白自己身份的,不会有什么妄念。”
长公主眉眼舒展开,她让周枞慕去扶起春桥,夸赞道:“好孩子,我最喜欢你的听话乖巧。”
春桥被周枞慕扶着,她踉跄了一下,抬头看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微微上翘的唇角,接着便是好似寒星的乌眸,就连眼尾上扬的角度都有些像,春桥恍惚中以为眼前的人是盛秋潮。
但很快,她又清醒过来,只是两分相像,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
“多谢,”心里觉得古怪,春桥推开周枞慕。
“来人,”长公主今日可不只是来同春桥叙旧的,她面露笑意,又抚了抚掌喊道,“把我送表小姐的礼物带上来。”
奴才们搬上来一个盖着绒布的樊笼。
春桥被催着去揭开那金灿灿的布,她有些害怕,但还是闭眼,咬牙将那笼子的锁给抽开。
锁被丢到地上,春桥悄悄睁开眼,余光瞥向蜷缩在樊笼中一动不动的身影。
她忍不住一愣,长公主她......竟是给自己送了一个奴隶吗?
海藻般虬结的长发中,隐隐约约能看到眼下的刺青。
半裸的上半身盘布着或新或旧的伤疤,肌肉蕴含着极具爆发力的美感,秋日入了夜更冷,浑身上下却只有一条蔽体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