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不会说漂亮话,完全不知道现在除了说对不起还能说什么。她低着头不吭声,决定无论池殷这次骂什么她都接受。
她有些茫然地想,或许池殷和母亲骂的根本没错。
——她就是废物。
池殷回忆着世界体系,思考如何惩罚陆玖。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被吵醒对她而言,就是大事。该罚必须罚。
早上她那是体验菩萨,她若真罚起人来,一向打击精准,绝对能成为那人很长一段时期的噩梦。
良久,池殷淡淡道:“你正在念高二?”
陆玖不知道嫂嫂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迅速回:“是、是的。”
“你学习怎么样?”
陆玖瞳孔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顺着她脊椎往上钻,她学习不太好,虽然努力在学,但数学和语文一直提不上去。
而且她念的是私立高中,日常花费很高,嫂嫂不久前就跟她提过退学。
…所以现在是要让她退学吗?
但若是退学,她还能做什么…
陆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出血腥味,才轻声道:“学得不好。”
池殷阖上眼睛,懒懒道:“很好。”
“你这个月——”
陆玖紧攥着手指,直到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印子,才在刺痛中堪堪松开手。
她这个月就要办理退学手续了吗?
“你这个月把《五三》刷完。”
“……?”
嗯?陆玖一愣。
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扬起小脸。
每个字她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她怎么忽然听不懂。
陆玖咬着舌尖,身体紧张地前倾,下巴戳在床面上。
“…五三?”
池殷开始酝酿睡意。
陆玖看她不说话,下巴又往前凑了凑:“嫂嫂,您是说《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吗?”
池殷见她都快跟自己一个枕头了,用手背把她的脑袋推到一边。
“去地上睡,明早服侍我起床。”
陆玖的心脏终于落到实处,她连忙起身从柜子里抱出枕头被子,飞速就地平躺好,两只手心交叠搭在腹前。
半分钟后,床上传来一句困倦的嘟囔声:“不许叫嫂嫂,怎么越听越老。”
陆玖赶紧点头,点完想到池殷看不到,轻轻“嗯”了一下。
她一动不动躺在松软恒温的地毯上。
在被遗忘的夜晚,在这间屋子里,她竟然感受到久违的一丝安心。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的确如此。
在陷入沉睡前,她嘴角不自觉抿出两个小梨涡。
…
洗手间内,陆墒嘴里含着薄荷味的漱口水,拧开水龙头简单洗了把脸。
而后便不停用冰水冲刷右手指尖。
室内不甚明亮的光下,男子身材高挑修长,下颌线线条紧实完美,下巴半隐于黑色碎发的阴影下。几缕碎发因为沾了水黏在额前,细小的水流顺着他的发丝趟过脸颊,顺着喉结埋进衣领。若是其他人这种模样多半会显得无辜脆弱,但在他身上,却无端端添了几分凛冽禁欲的意味。
他长得实在太冷清了,肤色冷白,眼褶浅嘴唇也薄,天生薄情的模样。
直至指尖彻底泛红,陆墒才抽了张纸擦干水渍,抬头看向镜子。
陆墒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面无表情的,像是两架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很快,他眼底冰冷的情绪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五官虽还是冷的,但眼中情绪明显懊恼起来,他胡乱地抓了把头发,有些溃败和烦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