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依然日夜兼程,赶了回去。
他查清了真相,杀了所有相关的人。
他不再顾忌权衡利弊、不再考虑芸芸众生。
她都死了,这些人凭什么活着?
谢容时甚至开始责怪自己,如果当时阚丞相提出延迟婚期,他答应下来,该有多好?
那些人便不会知道阚枳对他的重要性,也不会把手伸到她那边。
谢容时清算了一切罪孽,他杀红了眼。
天下甚至传开,他与先帝一样,其实都是暴君的传闻。
他们还说,过世的皇后说不定是某种邪祟,才让原本温和的陛下变成如此。
谢容时听了这个消息,下令将所有传播流言的全部打入大牢,还把最开始流出这些话的人通通斩首示众。
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两个月,这时,一个自称是元空寺主持的和尚赶来见他。
这位大师法号无妄,离京云游多年,他感到京城有巨变,便匆匆赶回。
谢容时见他的原因是,无妄多年前离京之前,曾见过年幼的阚枳一面,并道:“此女不凡。”
无妄告诉谢容时,阚枳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谢容时不甘心:“朕这里,难道不是她该留的地方吗?”
无妄双手合十,面目慈祥:“在您的励精图治下,大齐国运越发昌盛。贫僧一路游历,感触颇深。您只需继续保持对苍生的怜悯之心,或许,会得偿所愿。”
但同时,无妄也告诫谢容时:“切莫贪心,切莫强求。”
无妄身上有种奇异的平和气场,让谢容时暴虐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他走出宫殿,来到阚枳生前最喜欢的东花园,园里绿意盎然,迎春花悄然盛开。
谢容时这才察觉,春天来了。
……
无妄的话给了谢容时希望,他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完成科举、分田、税收等一系列会牵动世家、贵族利益的事情。
他不顾阻拦,遣散了后宫。
有人劝他,他便直接说自己在西北打仗伤了根本,不会再有子嗣。
他选了皇叔最出色的子嗣谢鹤寅作为储君,堵住悠悠众口。
不过,西北的战事确实让谢容时患上疾病,每逢阴雨季节,他全身都会疼痛难耐。那种痛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噬他的骨头,最艰难的时候,他一个月都几乎睡不着觉。
谢容时有时真想直接离开。
母亲不在了,妹妹不在了,阚枳也不在了。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可他不敢,他牢记无妄的话,他总是盼着,盼着阚枳某天会再次出现,走到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对他说:
“我是城里富商家的女儿,你们把我守到天亮,等城门开了送我回去。我便叫家人给你们一笔钱,怎么样?”
怎么样?
当然可以啊。
我求之不得。
……
谢容时终日操劳,殚精竭虑。他四十岁时,面像如同六旬老人。那一年,他病体垂危。
那天是惊蛰。
所有人都以为,他熬过了冬天,怎么都还能再活一岁。
谢鹤寅哭着跪在他的床前,大臣们也跪了一地。
谢容时交代了完一切,再次期盼的看了周围,他艰难的转动脑袋,却始终捕捉不到阚枳的身影。
为什么……会这样啊?
感受到自己的精力在飞速流逝,谢容时最终只满是遗憾地留下一句:
“把朕与皇后葬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