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树林里落下,小女孩便察觉到谢君辞握着她的手愈来愈紧。
而后,骤然一松。
谢君辞低下头,他勉强笑道,“清清,你看那是谁?”
虞念清抬起眸子,她看到一个人从树后走出来。
他的眉眼带着天生的温润柔和,眼角泛红,似乎刚刚哭过。他们对上眸子的那一刻,他的眼眶似乎又要泛红。
“清清。”虞松泽尾音带着些微哑,他注视着面前呆在原地的小女孩,声音中多了些哽咽,“清清,你还……还记得我吗?我是哥哥。还记得哥哥吗?”
来的路上,虞松泽最害怕的可能性,便是清清不记得他了。
他们分别的时候,她才三岁,那么小的年纪,七年过去了……她会不会已经忘记他了?
可是没关系。她还活着,他们都活着。
哪怕忘记了也没关系,他已经不奢求那么多了,这已经是他想过最好最好的结果。
但真的面对面的这一刻,虞松泽看着妹妹稚嫩的面庞,他的心却还是不由得拧着痛。
虞念清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可是……”她很小声很小声,像是怕惊到什么一样,轻轻地说,“哥哥在地下睡觉呀。”
虞松泽真的要落泪了。他哽咽道,“清清,我没死,哥哥没死。哥哥活着来找你了。”
念清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谢君辞,谢君辞微微颔首。
她再一次看向青年,眼泪后知后觉地涌了出来。
她再也抑制不住,她的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向着他跑去,在意识回笼之前,虞念清已经一头扎入了熟悉的怀抱。
那个怀抱温暖,可靠,似乎还仍然带着那漫长冬日的冷冽寒气,是她年幼时的所有安全感,是她的整个世界。
第118章
虞松泽紧紧地抱住失而复得的妹妹,手臂用力得像是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胸膛。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全部被眼泪打断,破碎得断断续续。
虞念清仰起头,她眼泪花花地哽咽道,“我、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呀……”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他在地下睡着了,或者还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远到她再也找不到他。
哥哥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小草,还有仿佛再也不会到来的冰雪。
她好想他啊,很想很想。
小女孩的脸蛋湿漉漉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虞松泽帮她抹眼泪,自己却也无法抑制地不断模糊视线。
“对不起。”虞松泽声音沙哑,“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的错……”
一想到自己把三岁的妹妹弄丢,让她在那么年幼的年纪沦落到魏府的手中,又九死一生地漂泊修仙界,虞松泽的心便痛得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一双柔软的手抬了起来,帮他轻轻地抹去眼泪。
虞松泽怔怔地看着妹妹的动作,将她这样抱在怀里,似乎才终于有了她长大了,她已经十岁了的实感。
他牵下为自己抹泪的柔软手指,却摸到小女孩因长期持剑而磨得有了薄薄茧子的指尖,虞松泽刚止住眼泪,便又想哭了。
明明才刚刚见过她在台上耀眼的样子,也知道她很喜欢做个剑修。可是虞松泽就是忍不住地心疼。
他将妹妹的手背抵在额头,又忍不住侧头轻吻了她的手指。
念清缓过来了一些,虞松泽揽着她的手用力得让她有点痛,但是她没说什么。
她抬起头,鼻尖都哭红了,看到虞松泽也脸上全是泪痕的样子,她瓮声瓮气地说,“哥哥羞羞脸。”
虞松泽破涕为笑,他伸手揉了揉清清的头发,这才终于有力气抬起头。
他松开清清,握着妹妹的手,来到另一边一直沉默看着他们重逢的谢君辞面前,膝盖弯下,对着谢君辞跪了下来。
谢君辞一惊,他连忙道,“使不得,你快起来……”
虞松泽仍然俯下身体,行了大礼。他声音沙哑地说,“感谢道君救命之恩,此等厚恩,松泽此生愿为道君万死不辞。”
“你不要这样说。我与清清之间虽无血缘,却情同兄妹。这些年朝夕相处,彼此之间谁对谁的恩情更多早就算不清楚。”谢君辞伸手扶起他的肩膀,他沉声道,“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反而让清清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