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晟的唇几乎就贴在她的耳垂上,「玉兄」两个字,兜兜转转,仿佛缠绵的蛊。
一个「不」字又怎么说得出口。
谢玉咬唇浅吸,只道出:“可……”
姜晟抱着她的手臂再紧,下一瞬又是放了开。
那双眼眸若星,俊美的面上似华光流转,泛红的面颊醉玉颓山,浑身都荡漾着欢喜。
一个「可」,就这么高兴?
谢玉弯唇,笑意浅浅浮动。
姜晟眉头稍挑,唇色飞扬,灯火下的盈盈之色透露着的饱满的亮眼,只是不经意的扫过便自然的牵扯视线。
谢玉的喉咙滚动了下。
有些东西,尝过了当真上瘾。
谢玉咬唇,一直放在姜晟的衣襟上没有松开的手一扯,姜晟怔楞猝不及防的贴近。
再次,唇齿相依。
夜色渐渐深沉。
即便谢玉乃二品监军,军营之中必然也比在氏族家中艰苦,不能每日沐浴,简单擦拭之后便可入睡。
原来谢玉擦拭的快,今日她应该擦拭的更快,只因一道帐帘之外就是姜晟,可谢玉还是不自觉的慢了。
她低头看了眼,太小。
原来小,是好事,免得曝光。
可现在小,就别扭。
嘶,不对!
姜晟根本不知道她有,姜晟还以为她是男子,不然也不会称呼她「玉兄」!
她不记得姜晟有这个毛病啊!
不会真的让她说中了,姜堰有的毛病,他也有了?
这不行,这怎么可以!
绝对不行!
谢玉急匆匆的收拾整齐出来,却是迎面正看到刚好也收拾了出来的姜晟。
长衫罩在他的身上,左右垂下的弧度翩翩于飞,摇曳轻摆,正露出两侧各半截的锁骨,光滑似水。
谢玉的鼻子突然冒热。
姜晟也意外看到谢玉,微微怔楞与余,抬手轻呼:“玉兄。”抬手间长衫微落,精健的前胸也露了少许出来。
谢玉目光躲闪着抬手掩鼻,轻咳道:“时候不早,我先去睡了。”她的鼻子热的发烫了。
“好。”姜晟道。
谢玉快步离开。
姜晟看着谢玉犹如逃脱般的背影,嘴角轻轻一勾。
玉兄他还真是慢。
好在效果不错。
谢玉躺在床上,仰头看着昏暗的帐顶,手放在胸前,犹可感觉到手心下心脏的快速奔跳。
呼吸,呼吸,深呼吸,再呼吸。
平缓,平复,平缓。
若是长久的快速跳下去,她会得病。
只是即便睁着眼睛,刚才看到的那道身影还在眼前徘徊。
太热血了……
哎,不对,她和姜晟几乎先后,她穿着内衫,还把夹衣套上了,姜晟却是身上才只罩了件长衫?
速度比她还慢!
哦,想起来了,姜晟受伤了,本就慢一些。
不过半刻钟,手心下的心跳恢复平常,谢玉也长长的舒了口气,闭上眼睛。
天亮明朗,外面兵士的操练声惊起。
谢玉起身而坐,回想一夜竟是无梦。
连姜晟的背影都没有梦到。
谢玉有些遗憾,可又松了口气。
“玉兄,可起身了?”
帐子外面姜晟的声音如珠玉在侧,谢玉连忙:“好……”
既在军营,谢玉起床之后习惯在军营中跑上一圈再行洗漱,不想姜晟也换了夹衣戴了头盔,以护卫之身陪同一起跑。
谢玉在前,姜晟在后。
似是她在开路,身后的那双眼睛又只是盯在她的身上。
谢玉只能当不知,因为立在校场上高台上的大元帅姜维也看到了,在谢玉跑过台上时,姜维还喊了声:“有监军大人如此,我军必胜!”
声似狂野,附近军士都听在耳朵里。
谢玉嘴角一抽。
有她就必胜了?
靠她一个人打仗?
这是捧杀!
谢玉停下,长长的喘了口气,退后两步站到同样停下来的姜晟身侧,以拍姜晟前胸,毫不示弱回喊:“我大炎是靠如他一样的将士方得万胜!”
谢玉的声音清冽,清晨之下如朝阳破云。
四周的兵士们眼中泛亮,不自觉的挺胸抬头。
姜维额角狠狠一跳。
这话,真振奋军心啊!
可完全就是跟他对着干!
一点儿亏都不吃!
最重要的,那位陪跑的是四公子吧!
这根本就是当着他的面儿把四公子夸了一通!
牛笔,特么太牛笔了!
姜维回去把谢玉在校场的喊话告诉了姜枫,姜枫道:“那位谢大人,当初可是连我也小觑了。”
姜维再问原因,姜枫摇头不答,心头转念,唯有那张让他一夜未睡,现在想来仍心头发颤的圣旨。
第227章
跑不掉
日头游移,时辰转过。
朝中的抵报到了。
有义军起,有洪水泛滥,有疫情肆虐,也有朝中赈灾事宜,所处之地都是远离京都。
换言之什么事儿都没有。
抵报三日一发,这里距离京都足有三日。
也就是说今日收到的抵报是朝中三日前发出的。
虽没有相隔几秒钟的快速及时,但也总归让姜枫放心。
就在抵报到达半个时辰后,全军拔营而起,往武州去。
拔营之前,姜枫以姜维的借口见了谢玉。
“圣旨之事先不要告诉旁人,包括老四。”姜枫道,“皇兄集结十数万兵马就是为逐飞戎出我大炎边境,既然皇兄不许我进京,我总要为皇兄剿除癣芥。”
汉王肃然凛意,恍惚间又好似当初谢玉初见时候的威武。
和昨日焦急失态的汉王判若两人。
谢玉低头应诺:“是……”
只是离开时谢玉还是多说了句:“不管如何,也请王爷早做决断。”
现在这封圣旨还是秘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这份儿圣旨指不定就变成什么了。
皇上给她的命令就是把圣旨给汉王,没有其他,可为了姜晟,还是忍不住。
大军拔营一日后,前方哨探就看到了飞戎哨探的身影。
再行半日,穿着盔甲如同寻常将军骑马在队列中的谢玉就看到了路边不远还在冒着烟的村庄,驳马往前数步,村头的坑里又看到被杀的百姓。
他们的死状凄惨,有些女子连衣服都没有,赤条条的躺在坑里。
谢玉身子摇晃,险些在马上坐不住。
“玉兄,小心。”
以护卫之甲跟在谢玉身后的姜晟拉住谢玉,谢玉点头,呼气下马。
“吩咐一队兵士过来,掩埋,立碑!”谢玉呼喝。
“是……”
或许为了行军,很多兵士没有看到,可因为谢玉一句话,没有看到的兵士也能听说。
刚才路过那条路上被烟火熏过的村子里已经没了活人,死去的百姓就这么光溜溜的躺在地上,有的死不瞑目,有的临死还在护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或许五方齐聚而来的兵马一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而战,可当听说了死去百姓的惨状,一下子就明白了。
飞戎入侵的不是他们的家,可如果是他们的家呢?
他们家人也可能会是这个下场。
兵士们气势如虹。
上到将官,下到寻常兵士包括做饭的伙夫都憋着一股劲。
姜维在当日休营时也深深的感觉到不同以往的剑拔弩张。
有些年头没有经历战事,但战场上的杀伐之意,姜维熟悉的很。
这位监军,不是一般的厉害。
不过后来姜维才知道今日他所知道的厉害才不过冰山一角。
翌日,行军到一处山坡下,这位谢大人就说山中林里有杀意。
姜维失笑……
前军所至,早有哨探把所经过的路途探听安全,绝不会有疏漏之处。
这杀意,莫不是想吃野味了?
谢玉也不辩驳,让身边的亲兵过去。
没多久,林中似有异声。
再等,林中果然潜藏几个飞戎暗探的漏网之鱼。
姜维大元帅的脸面都有些维持不住。
当然这不过是小场面,再半日,谢玉骑在马上,手中千里镜再度发挥,远处小山对面潜藏着的一小撮怎么也有数百的人头入目,当中蓝框清楚可见——厮罗。
谢玉放下千里镜,又放在眼前,再次确认。
没错,就是厮罗。
特么的,胆大包天!
不愧是未来飞戎霸主!
大军十多万就在数里之外行进,他厮罗领着几百人就敢在山的另一头探头探脑!
就不怕被围起来?到时候装上翅膀也跑不了?
谢玉脑中快速回想舆图所标,可回转过闪现而出的却是昨儿晚上她在看行军舆图的时候,姜晟在旁边捣乱的情形。
定是那夜里他的那首「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糊弄了她,放恣了他,这两个晚上只要嬷嬷没有注意,他就牵她的手,昨儿她看舆图时更又是不管不顾的亲她,总也是食髓知味,有些眷恋的情不自禁,可归根到底是他太不知道遮掩,连嬷嬷都怀疑借口问她四公子为何改了原来的「谢兄」「兄长」,为「玉兄」?她只能敷衍,但嬷嬷并不尽信。
嬷嬷是她的身边人,时候长了只会越来越怀疑,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姜晟喜欢的是「玉兄」不是她。姜晟也是要颜面的,而事实之下,她总要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一时心神皆乱,竟是误了大事。
“玉兄?”以护卫之身的姜晟看到谢玉盯着千里镜不放下来更是脸色忽变,问,“那边可是有什么?”
谢玉放下千里镜,转头看他。
倒是一如既往地聪明,可若非是他害的,她也不用看这么久。
姜晟看出了谢玉的责怪,正要想问,眼中转过不其然的又是落到谢玉的唇上。
熟悉的甜,晃过心间。
姜晟就在谢玉身侧,姜晟的白露又是几乎贴着谢玉,这么近的距离,姜晟的目光不要太显眼。
谢玉咬牙拍向姜晟胸口。
姜晟胸口挂着护心镜,砰然一响。
“山那边是何地势?”谢玉问。
姜晟轻咳,亦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情专注看过去:“那边山势险峻,只有小路行径,不可谓众马驰骋。不过山上好像有果子。”
谢玉眼中泛亮,这就是机会啊!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引人过去呢!
“谢二吕二。”谢玉唤道。
“是……”
谢二吕二应诺。
谢玉道:“本官想吃那边山上的果子,你们领千人伍去摘。”四周霎时寂静。
吃个果子,千人队伍去摘?
原来没见这位监军大人这么大的谱。
谢玉正色:“除了摘些果子,再打一些野味,宿营时也好加餐。钱沐,吩咐下去,弓箭盾牌的都带齐了,说不定还是猛兽。”
“算了,本官和你们一起去吧!”
监军一声令下,千人伍很快列队,往那边山坡过去。
个个装备精良,谢玉身边的亲兵更是弓矢备足。
中军的姜维听说谢玉要去打猎吃果子,探头往分出去的队伍看去,嘴角微微一抽。
这个个精兵的,若是说打仗还差不多。
“去,叫人看着点儿,别让监军大人出事。”姜维道。
“是……”
千人的军伍离开大队,钱沐策马靠近谢玉,先对姜晟不着痕迹的行礼,遂凑到谢玉身侧,低声:“大人,是有大功吗?”
当初钱沐就是护送谢玉从阳门关一路入京,一路上谢玉察觉到敌人的本事让钱沐都难以望之项背。
大人的性子也更是略知一二,这回谢大人这么大张旗鼓的,必然是有猫腻。
谢玉莞尔:“不愧跟在我身边多日,我问你,若是山侧那边有敌患,该如何才能一网打尽?”
钱沐顺着谢玉所指看过去,但见那道山麓连绵不绝,山势也各有陡峭嶙峋,迟疑:“下官不知道对面地势……”
“另一边山势险峻,只有小路通行。”姜晟道,此刻他似乎也已有察觉。
“敌兵多少?”钱沐问。
谢玉迟疑,也是不确定道:“数百?”她当然确定人数,可这次必然会惊动姜维,若是她知道的太清楚,就有通敌之嫌。
“这人数倒是精妙,除非是数万人布下天罗地网,不然必有逃脱。”姜晟道,“且我大军十数万经过,他们也定有耳目放在四周,说不定早就想逃了。”
钱沐连连点头:“公子说的不错。”
谢玉惊叹,男主就是男主,在她全无逻辑突然要准备一场战事的情形下还能这么快的进入场景。
姜晟眼底华光流转。
玉兄的这个本事他早已经知悉,在玉兄突然问及时,他就察觉一二。行军过来时姜别也说那边似乎有什么,他就更确定无疑。
他和父王几次险象环生,都是因为姜别才得以保全。
这次,那边定有癣芥。
“不如此战就交给我,监军大人在后压阵?”姜晟建议。
谢玉迟疑:“你的伤……”
“已无大碍。”姜晟道。
“好。”谢玉应诺。
姜晟颔首,驳马前行。
谢玉在后面遥遥看着山坡对面那仍簇拥在一起的白框,还有前面几个形影单只显然是哨探的白框。
可惜现在是在白日,若是晚上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得除掉那些哨探。
军伍所行中的将领看到随同谢监军往山坡那边去的千人军伍以包围之势前行,兵锋所向足有精锐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