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略有庆幸,早前替太子妃诊治的几人中有自己一个,对其身体状况有了先决了解,这才未曾忽视“喜脉”表现。
若是今日恰好当值的另有他人,或许就被这喜脉哄骗了过去。
那一日太子不过得知太子妃恐难有孕后,震惊之余满是心疼,若是真误了喜脉,该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可不过短短十月后,殿下就接连接受“失子丧妻”的剧击,这下毒之人可谓是歹毒至极!
颜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堆黑色的残渣,心中却多想了一层。
她与太子并未圆房的事情在东宫内其实并不是秘密,毕竟贴身伺候的女官是有义务教导观察的,二人有无夫妻之实,她们心里门清。
只是先前顾珏神志不清,后又遇上自己受伤。二人也故意略过此事,那些女官们也不敢越矩置喙。不过事实如此,有心之人若稍作打听,此事也不难得知。
若是明知太子与太子妃未曾圆房,还要用上假孕的毒又是为何呢?不过还是揪着大相国寺自己曾失踪的那两日做文章!
太子如今信她敬她,从不疑她。但若未曾同房的她却突地有了身孕呢?
从此往后,恩爱的夫妻还会一如往昔吗?
顾珏会不会听自己解释?或是勉强听了,却永远暗地里在心中扎着一根刺?
想到这些,颜月遍体生寒,只觉腹中一阵翻滚,恶心不已。
“姑娘,您怎么了?可是想吐?”萃果赶紧上前,帮她顺着后背。
颜月摆摆手,直起后背,拍了拍心口,只待那股翻腾平息了下来,才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这等巧妙心思,得亏他们想得出来!”
“不止扶风,皇后送来的那三个恐怕都有问题!”颜月冷着脸,吩咐道,“也无需浪费人手了,直接将这三人带来,本宫亲自审问。”
“是。”萃果领了命。
方才与孙太医一同查探是悄悄而为,生怕打草惊蛇。这番有了大致方向,前去拿人,却是大张旗鼓,为的就是敲山震虎。
见太子妃要审讯,张太医也无再留的必要,只留了一点提神醒脑的丹丸,就告辞一声,自去配置相应的解药。
众人都退下,又独留了颜月一人。
一时间的空虚伴随着无助如同光影中的烟尘,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颜月突地笑出声来,抬手将殿中最大的一扇窗子推开。
屋外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她伸出手去,将一抹阳光流转于掌心之中,那抹温暖与顾珏的怀抱相似,似乎瞬间驱散了阴霾。
她的眼神中也是星星点点,最终化为前所未有的坚定。
呵呵,什么时候,她与顾珏的私密之事也成为他人可以插手设计的了?
他们想暗戳戳在这上面做文章,那自己就干脆大张旗鼓,将这些包藏私信的全都揪出来发卖了,也好彻底断了他们最后的念想。
……
不多久,姚嬷嬷,扶风以及远在马房的弱柳均被押到了她跟前。
三个人原是养尊处优惯的,尤其那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本来就是被当做金丝雀娇养训练的,哪里能吃得了平凡劳作的苦?
这些日子却不得已着实做起了粗活,虽是时日不长,但到底受了摧残,花容还在,脸色却已显出疲惫之态。
尤其是弱柳,被分配至马房那等地方,先是被强制清理马粪,后不堪其苦,又实在不得章法,到底软言软语求了人,只需做些抱草喂马的轻活,但饶是如此,一双素手已磨得全是水泡,整个人连带着脸都瘦了一大圈,倒真是贴合了名字的“弱柳”二字。
此刻有机会见到太子妃,她第一个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一副想要开口讨饶,却怕惹颜月生厌,一点也不敢越矩的模样,似乎满心满眼只想找个机会,求颜月放她出了马房。
只是她外表谦卑模样,心声却是骗不了人。
虽然对比他日第一次相见,弱柳各种姿态大相径庭,但心中的埋怨恼恨却是一样不差。
颜月此刻并无心思计较三人各自的小盘算,今日趁着中毒的事情,她特地还将因着大婚新进东宫的一干女婢全都聚到一起,只来一招杀鸡儆猴。
众人惴惴不安,不知何事惹得太子妃大动干戈。
却见颜月突地饮了一口茶,复将茶盏“砰”地一声置于桌上,冷眼扫视了一下众人。这才这才嗤笑一声,盯着跪在地下的三人,意有所指道:“本宫用人,不问聪慧机灵,只看衷心。可惜啊……
想不到我东宫竟然还是有一些狗奴才,享用着东宫的衣食俸禄,却干着吃里扒外的事情。你们说,像这样的奴才,是不是该好好整顿一番?”
“娘娘,您这是何意?”姚嬷嬷倚老卖老,莫名其妙被押着过来,又被硬按着下跪,本就是不服气,此刻听着颜月话音不对,第一个昂起了头。
“奴才们已经被指派着干了最粗重活,怎地,您还是容不下?此番又准备安个什么由头磋磨奴才们?老奴斗胆劝您一句,我们是长者所赐,皇后娘娘到底是太子的嫡母,打狗也要看主人,娘娘您也莫要太过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老奴才。”颜月一字一句,却不见恼意,只是语气里嘲讽意味十足。
“在这东宫,本宫是主,你是仆。本宫未让你回话,你竟敢插嘴?果然还是本宫以往过于仁慈,你们一个个的是看本宫病着,都想爬到本宫头上来教我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