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可不可以不扔?”江定抬眸,视线反复盯着箱子里那根黑绳,“您随便放在哪个地方,但别扔,我不碰就是了。”
江为峰犹豫片刻,知道舍弃过去需要很漫长的过程,他也不逼迫:“行,但是你记得,绝对不能再用,用了会前功尽弃。”
“好。”
身份稳定不是改个名,办个证那么容易,彻底成为世人眼里的另一个人,得完全跟过去剥离,建立稳定的属于江定的人际关系、社会地位,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精力,或许需要足足一年那么多。
江为峰伸手,理了理江定的头发:“放心,我们一步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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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学校内。
刚上完课的莫七景在跟孩子们道别,这时,听话懂事的言言忽的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莫老师,今天我表现得不好吗?”
莫七景矮下身子,抿唇对言言笑道:“没有啊,言言最棒了。”
“那您今天为什么不给我奖励糖果?”
莫七景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
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上课前就备好的糖果,摊开在手里,忽的有些走神地看着这些奖励糖果。
“莫老师?”
再次回神的莫七景看向言言,轻轻把糖果放到小朋友手里:“来,多给言言几颗,不过吃完要记得刷牙哦。”
送走小朋友,莫七景沉默地站定,摊开手掌心看剩下的奖励糖果。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见过【江今驰】了。
他就像是真的被修复了,真的从人间蒸发一样,从此杳无音信。
手机号永远只能拨通另外那个江今驰,而她试图找曹均宁打听什么,曹均宁却骂她骗子,把她拉黑了。
莫七景倒也理解曹均宁的生气。
她害人认同丢完,失去一切,并且被迫要只身前往外地,作为【江今驰】的挚友,曹均宁生气到要拉黑她很正常。
只是,不管感情那一块怎么算,她确实是关心他的。
她知道他是很好的一个人,清楚他人生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不做恋人,但做朋友的情谊或许勉强还是有的。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江定站在车边。
江为峰拿好行李,转身叫他:“该出发了。”
说着,江为峰走过来,把一张新的身份证塞到江定手里:“拿好。等到了A城,我们就去办个手机号。”
江定接过那张身份证,沉默地看着还没适应的名字以及完全陌生的身份证号码。
有什么东西悄然在变化,不声不息。
伴随着江定拿到那张身份证的同时,另一边,累了一天的莫七景正倒在办公室跟小雪闲聊。
小雪在认真地吐槽她班上的一个学生,愤然念叨着,想辞职。
正说得起劲时,小雪的表情一变,瞪大眼睛看着莫七景。
莫七景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莫名地问小雪:“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雪赶紧晃了晃脑袋,又揉了下眼睛,再看向莫七景时,她虚惊一场地松了口气:“我刚刚好像眼花了。”
“啊?”
小雪抓了抓脑袋:“我刚刚一瞬间看见你透明了,哈哈哈哈,肯定是最近工作太累,都累晕我了,我就说我该辞职了,啊,今天又是想辞职的一天啊。”
城市的另一头,一台汽车开往C城的边缘,驶上高速公路。
江为峰道:“我以前有段时间就待在A城的,那边机会比C城多。”
江定也不在意去哪里。
A城也好,哪里都好。
他习惯性地想去摸手腕上的黑绳,但摸空。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自己空空的手腕,江定好半天没动,最后才转头看车窗外的树林。
那片树林在冷风里摇曳,树林上方的天空带着冬天独有的阴沉灰暗,但那灰暗逐渐在日升日落中变化,被春天的明媚所替代,树林的枝叶抽出新芽,清朗的天空不断黑夜白昼交替,最终那天空上升起了酷热灼眼的烈日,夏空万里无云。
半年多的时间,这片树林在风里微微摇摆,迎接着每一辆经过这条公路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