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被任何人需要,也不被任何人期待。
江今驰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苦笑一声。
如果时空没有崩塌过就好了。
其实过去,他早就适应了自己的生活。麻痹掉渴望温暖父爱的奢求,断绝了渴望旁人陪伴关心的妄想,适应听话,适应冷漠,适应自大,适应成功唯一论。
他本来适应得挺好的,可就这几个月,突如其来的很多事,给了他当头一棒,把他所有已经适应的东西打得稀碎。
比如,遇到了另一个自己,这么离奇的事件,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去倾述。
江定是有的,江定敢告诉曹均宁。而他呢?
尹事澄?不,那只能算他唯一可以称得上普通朋友的人,不是可以交心的对象,他绝不敢把这种事告诉任何人,万一因为信任而遭遇背叛呢?万一被人拿捏,被当做把柄,那会有多少麻烦?江今驰不敢托大。于是,所有的一切他都自己憋着,无人倾述,无人分担。或许就如同尹事澄这些年经常说他的一样,他从未真正向人敞开心扉。
又或者,此前,他无论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总有莫七景开解他,他总能被抚慰到很快振作,便也不觉得生活难捱,可现在,唯一会劝他振作的人也离他而去,他便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这种振作不起来,同样表现在夺回莫七景的信心上。不知道何时开始,他似乎已经非常确定,莫七景再也不会回头了。
随着她的离去,他为数不多的余温也一点点散尽,如今的世界,他周围冰冷到没有温度,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孤寂。
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他,毕竟亲爸都不会。而七景,这个他唯一可以向她展露脆弱的人,他也弄丢了。
他一无所有,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
江今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他不想自己这么丧,但似乎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或许……他得去见见梁梦。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还爱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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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天气还算可以,即便是夏天,江今驰也穿上了能遮住那些淤青的长袖,避免梁梦发现他受伤了。
推门而入时,江胜立不在家。梁梦看到江今驰,如同以往每次一样,热情地迎上来。
“儿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梁梦见了他自然是开心的,拉着他便笑问道,“是不是想妈做的好吃的了。”
这个拉扯的动作,却扯到了江今驰的伤处。
他吃疼地皱了一下眉,担心梁梦察觉到,很快强迫自己恢复表情。就是这么一瞬间,梁梦便停住了笑容,吃惊地打量起他。
就这样注视他好一会儿以后,梁梦露出难过的表情,就像是有什么猜想:“身上有伤?”
母亲的直觉实在敏锐得可怕,她问完又打量了他好半天,越发担忧道:“你们俩怎么回事?他气色差,你现在气色也这么不好?你的伤什么样的?妈看看。”
“不用了妈,就不小心摔到了。”
梁梦显然没信:“你跟我过来。”
家中一个房间内,梁梦关上门,拿出医药箱,开始翻找医药用品和药膏。
江今驰在梁梦的反复要求下把上衣给脱了,而梁梦在看见江今驰身上的淤青和红肿时便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江今驰无奈道:“妈,就是这样才不告诉你的。真的就是扭了下,没事。”
“他为什么对你也这样?”梁梦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要说江定比较忤逆,江胜立要收拾他还说得过去,那江今驰还不够听话吗?为什么也要这么对江今驰?越想不明白,梁梦的眼泪便掉得越快。
江今驰不知所措地伸手,帮梁梦抹了下眼泪:“我没去公司,给爸惹了麻烦。没事,妈,以后我会更注意点,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也不会再惹这样的事了,你别担心。”
梁梦握住江今驰的手,一边哭一边连连摇头道:“我看再听话,再不给他添麻烦也没用。”
江今驰微微顿了顿。这算是近几年里,母亲第一次说出这么针对江胜立的话,让他一时都有些不可置信。
梁梦帮江今驰处理着伤处,待都处理得差不多时,她才叫江今驰把衣服穿上。
视线里,江今驰的背部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江今驰把衣服一套,背上的那个疤痕便被衣服遮住了。梁梦记得,那个疤,是江今驰高中时留下的。
要不是忽的见到江今驰背上的这道疤,梁梦都快忘记江今驰身上有这个伤痕了。说起来,前些日子,江定找过来的时候,她也帮江定上过药,但江定的背上并没有这道疤。
两个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经历。
梁梦叹息一声。
不过,有这种父亲,反正都不会是什么好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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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刚从房里出来,江胜立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钟厉。他看见江今驰在,又跟审犯人一般地问了好些个问题,确认江今驰不是江定假扮的才放心。
梁梦才哭过,眼睛还发红,江胜立只瞥了一眼,便横眉训道:“又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