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劈开了刚刚那个轻松愉悦的虚假画面,原本在莫七景身侧说笑的江定也忽的不见了。
幻想被打碎,便只剩现实里这些看似关心她,实则并不能缓解她任何痛苦的劝解。
一个同事经过这边,感叹道。
莫老师真的什么都好,就是最近突然变得很不合群,总爱端着手机看男朋友照片,又或者跟她男朋友聊天,其他什么事都不爱干。
听了这一切的江今驰脸越黑,毕竟整个学校也就他知道,莫七景哪里还有什么男朋友可以聊天。
收起刚刚看手机时的笑容,莫七景把手机揣到兜里:“我快要上课了,你应该也挺忙的,就不送了。”
“七景。”江今驰不放心道,“你这样我很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莫七景的脸上寻常,“你看,我工作很优秀地完成了,不光做大了学校的幼儿古典舞班,最近还新开了一个成人入门古典舞班,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加上我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哪里需要人担心?”
“七景!”
没理江今驰担忧的呼喊,莫七景只留给他一个懒洋洋的摆手道别的背影:“回去吧,我好着呢。”
看着莫七景的身影越走越远,江今驰无言地盯着那个背影。
他确实不想去拆穿她。看起来挺好,却像个极端的假象。表面越快乐,背地里便越隐藏着溃烂的伤口。
她在麻痹自己,假装江定还在,用一种愉快高兴的情绪去看一个早就不在的人的点点滴滴,那怎么可能会是让人很放心的状态?
操场上,江今驰一个人无奈地站在原处。
像一个困局。
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也不知能拿这么难过的莫七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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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江画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助理小孙正透过门缝偷看在屋内办公的江今驰。
由于江画出事,陈浩早已经辞职跑路另谋高就,原属于陈浩的工作自然落到了他头上。小孙看向因为没有工作人员而熄着灯的整层办公室,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江画大楼竖立在C城市中心,层数多,业绩好,一度在整个C城都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但如今……
原本灯火通明的每一层办公区域如今大多数都黑漆漆一片。员工辞职的辞职,停业的停业,只剩几个关键部门还在做最后的工作。
现金流完全断裂,补税的税款、逃税的罚款、客户的违约金、供应商的货款,一切的一切加起来都是天文数字,由于资不抵债,债权人向法院申请了宣告江画破产。
刚得知的消息,法院已经裁定受理,很快就会启动破产程序,接下来等着的,便是宣告破产和资产清算。
不仅是商业上的事,人际关系自然也全废了,小江总似乎就没什么真心朋友,如今惹了一身祸水,自然连酒肉朋友都没了,打电话求人帮忙,求人借钱,或者求人暂缓货款的支付都是无济于事。
做完工作,江今驰倒在办公椅上,无力地长叹一口气。
心烦,苦闷。
好像所有的难题都无解,所有的事件都在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他帮不了莫七景,也帮不了他自己。
正仰着脑袋放空盯天花板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尹事澄倚在门边,依然还是副不怎么正经的模样:“别愁了,再愁皱纹都要长你脸上了。”
江今驰的脸上还带着倦色,他没什么力气地捏了捏眉心:“你来做什么?”
“来监督你吃饭。”尹事澄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横躺在长沙发上,悠悠哉哉道,“再说了,你看看你这么落难,有人关心你吗?我不来谁来?还这么不知好歹。”
如果按照平时的惯例,尹事澄应该会等来一句“滚”,但这一次,他意外听到的却是一句不太洪亮的“谢谢你,事澄。”
江今驰那语调认真,恳切,可着实把向来没正型的尹事澄给整懵了,也害得他老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答江今驰这句话。
江今驰确实是在最近才开始慢慢意识到自己的“不知好歹”,经历了那么多,人总得思考,总会得出一些经验。
即便他从小到大就跟尹事澄在一起,但他实际上对尹事澄不算掏心掏肺。一方面,家庭教育和性格致使他不太相信会有人愿意无条件对他好,另一方面是因为尹事澄是江胜立“安排”给他的朋友。平时无法反抗江胜立,表面上遵从江胜立的指示跟尹事澄做了朋友,内心却在排斥,不肯对这段友谊百分百付出真心。
江今驰一度揣测,江定没有跟尹事澄成为挚友也是源自相同的原因,不是尹事澄不好,与之相反,他活泼、热情又细心体贴,明明非常适合他们这样的人。
江今驰回头想想,除了莫七景,尹事澄确实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无条件对他好的人。而现今,莫七景已经被他的“不知好歹”给作走,他只剩下尹事澄了,绝对不想把这个唯一还关心他的人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