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前夫阴魂不散怎么破?——红色风车
时间:2022-04-19 08:24:20

 
第10章 崔三爷
 
夜风彻骨,南郊乌兰山脉的密林深处,一只兔子自林子窜出,又倏地没入一旁的草丛消失不见。
秋红双褪夾紧马腹,左手握弓,右手自马背上的箭篓取出一只羽箭,她上身后倾,单目凝视猎物,右臂往后拉满再松开,“咻”地一声,箭矢脱弓而出。
秋红翻身下马,几步走向那片草丛,却只找到先前那只箭矢,不由得懊悔自己平时学艺不精,以至于如今落入山林,竟然连口肉食也捞不着,若是给将军知道,非给笑死不可。
她游荡在这片林子周围已有一日,昨夜她同自家将军一起夜探赵大学士府邸,结果却被一个佩戴黄金面具的蒙面男子尾随,那男子武功如何不知没有过招尚且下不了定论,但用毒却是精妙,自家将军甚至都未曾触碰到他,不过几息之间,竟就直接软下身去。
而那男子身形虽清瘦,却相当有劲儿,速度也极快,就在她刚觉不对正要反应之时,他当即打横抱起将军,并借用将军腰间的皮鞭抽开了窗门。
再一个纵身,一个飞跃,就上了房梁,等她再跟随着出了窗,那人却早已上了房顶,等她跃上房顶,那人早已飞檐走壁出了整个赵家大宅,简直就当别人的宅子如无人之境。
等秋红躲开赵府众人终于出府,却哪里还看得到将军的影子。
不过好在,有阿蛮在,阿蛮是将军的坐骑,对将军身上的气味知之甚深,也得亏有阿蛮在,她才跟到这里,但也是仅仅如此。
秋红扒拉出一个火坑里正烧着的红薯,扒开表面糊掉的黑皮,随意地啃咬着,眼光却有意无意地梭巡着山脚之下的荣胜马场。
荣盛马场设立再乌兰山群山中的一个峡谷之上,主赛道正是围绕着横穿峡谷的河道修建的,而马道内侧靠着河道的红光点点,是一长排的四层楼高的碉堡式砖石结构房屋,里面住着的正是荣盛马场的立足之本——一批又一批来自东南西北的战俘。
这个马场,上一回她同将军来过,据将军说,这个马场幕后东家的背景深不可测,连她也不知其靠山是谁。
也是,若是没有背景,不可能将各地的战俘集中在此,再一一提价卖出,这可是无本万利的大买卖。
但将军也同他说,至今没人见过这个马场的幕后东家,只知道人称崔三爷。
有人说崔三爷是簪缨世族,但马场的交易可谓是野蛮嗜血,这种说法不被人所认可。
还有人说崔三爷出自将门,但京城军权在握的诸位,包括镇北侯府、淮南侯、威远侯及诸位将军为避腥膻皆一一否认过。
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有何靠山,但却从未有人敢小瞧他。
因为他把持着整个北卫战俘奴隶的交易,私底下还不知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生意,和京城的达官贵人更是有蛛网般的联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崔三爷在京城是一个传说。
这样的人,只能敬而远之,绝不能与之为敌。
即便是自家将军,也曾同他们交代,不要招惹荣盛马场的崔三爷,那是一个很麻烦的人。
但如今,自家将军,却极有可能落入这样一个不知深浅的人手里。
实际上,从昨儿夜里到今儿夜里,她已经下山探查过两回,整个马场如入无人之境,但她却不曾查到半点蛛丝马迹,连将军的头发丝儿都没看到,更别提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崔三爷。
她手上倒是有一百暗卫可以抽调,但敌暗我明,碍于自家小姐的名声,不到万不得已,她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叫人知道镇北侯府引领上上万女子军团的苏将军为贼人所虏,先不说将军身为女儿家的名声,就且说咱们女子军团的将领这般随便就叫人掳走,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秋红倒是不担心自家将军会有性命危险,若只是灭口,何必要跨越整个京城。可若是所求为别的事情,侯府那边暂时也没有信儿?
到底,这帮贼人,是要做什么呢?
秋红用树枝扒拉着树叶,掩盖住原本烧火的地方,又将染了一般的木头杵熄,塞进树丛,这才踩镫上马。
为今之计,或许只有自家夫人能够周全。
乌兰河很横跨整个乌兰山大峡谷,如今结着冰,和河边两排碉堡式样的房屋连在一起,没有人会以为这是在北卫境内的景致。实际上,北卫不论官方还是民间,皆是以木结构的房屋为主,更是少有将房屋砌成四层楼高的,除了个别城里的店家,为了招揽生意而特意建造的景观房。
但这些砖石结构的房屋,再掐头去尾地建造两堵围墙,便是连通首尾的河道,也在河堤修缮了铁网以做防卫。
荣盛马场的防卫,可以说是军事级别的。
尤其是一前一后的围墙,或者说可以叫做城墙,用半人见方的大块青砖铸城,连接两面城墙的是沿山的看台,这些看台并不是连接着的,这些看台每一处位置的选择都很精妙,既能保证观众视野开阔又能保证没有俘虏能越过看台逃出生天。
此时此刻,在靠东的城墙之下,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步子不急不徐地慢走着,骏马的头颅始终高昂着,一如它的主人冷傲不羁,尽管他的整张脸给黄金面具盖住了大半。
他的身后一个掌柜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禀三爷,苏将军的随从刚刚已经离开,但一百暗卫仍留在乌兰山,以咱们马场的兵力以及布防这一百暗卫不足为惧,甚至连咱们的门都进不来。但属下猜测,苏将军的副将应当是搬救兵去了,三爷您看,此事是否需要和贵人报告,毕竟若这事若是闹大了,还得要贵人给咱们兜着。”
崔三爷骑着白马惬意地遛着弯,闻言头也不回,不以为意:“芝麻大点事,也要麻烦你们贵人,那还要你们做甚?”
那管事的听得这话,心中还是不甚踏实,毕竟他是这马场对外的接头人,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崔三爷没事,他却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三爷打算如何处置苏将军?”
荣盛马场干的虽不是甚干净的营生,但还未曾绑架良民,更遑论这卫还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试问大卫子民谁人不知镇北侯府苏家有个奇女子,不让须眉,武能上马定乾坤。
而今这般奇女子,竟是被自己东家直接给拎了回来,辣手摧花无毒不丈夫,不愧是荣盛马场的东家,连宫中那位贵人都多有倚仗。
崔三爷轻扯缰绳,堪堪侧身,夜风抚过他耳边的发丝,却化不去黄金面具下的眼睛流露出的淡淡愁丝,他不答反问:“我倒是要问问你,一整日过去了,苏将军如何还未醒来?”
他可是有好些话要问苏沐棠呢。
管事的为难地看了崔三爷一眼,心道:爷你莫不是忘了,人是中了你的迷药才昏过去的,如今却问我门什么时候醒过来?但也只能心里说说,面上还是得陪着笑,谨慎地道:“小人也不知,不过小人想着应当快了。”
崔三爷猛一扯缰,定定地盯着那管事的,嗓音深沉地道:“快了是多久?一刻钟,一个时辰,还是一天,一个月?”
那管事的汗如雨下,双腿抖如筛糠:“这,这小人也不知啊。”
崔三爷没有再逼迫他,转身策马离去,唯留那管事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往马场大门的方向走去。
 
第11章 凌云峰
 
因心里挂着事,刘管事一路低着头,连出了马场,碰见熟人也没认出来。
“小子,这样晚了,还回城去?”
刘管事抬眼一看,竟是林御医,林御医每回三爷来京必会过来诊治,一来二去,两人也熟识起来。
“林御医又来替三爷诊治?”
林御医隔空点了点他的头,笑笑:“你小子胆肥了,敢直接问三爷的事。”
刘管事讪讪:“小人这是惟愿东家身子康健,我等才能有好日子过不是。”
“算你小子会说话。”林御医摆了摆手,又道,“夜深了,你小子路上小心些,这乌兰山近日恐不太平。”
说这话时,林御医一双眼始终盯着管事的神色,见他眼珠子转了又转,心中渐渐有成算,脚尖一转,往马场里面走去。
刘管事望着他的背影,急急提醒:“三爷骑着马在河边慢走,林御医可驾马往东寻去。”
林御医背着身点了点头,遂踏着暗夜进了马场。
这马场他来了数十次,自然是熟门熟路,但他骑马在道上寻找了一阵,也没有看到崔三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他调转马头,来到了乌兰河上由西至东的第三座石桥,荣盛马场内的乌兰河段共架有十座石桥,将河岸两边连通得如履平地。
林御医将马牵去附近的马厩,那马奴认得他是三爷得贵客,每回三爷来京城这位贵人定然也在,忙殷勤接下,保证给他的马儿侍候的膘肥体壮,他这才从石桥侧面的石阶向下,又沿着河边木栈走了约莫一刻钟,到了靠东第四座桥洞之下。
他行到深处,将整个人罩在桥墩的阴影之下,伸手轻扣头顶的石砖,待听得声音略有回响时,向上猛然一推。
紧接着,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桥墩中间竟然洞开出一条石道,一人见宽,黑不见底。
若是此时还有人在,定然会发现林御医面上沉着冷静,丝毫不曾感到意外。
林御医高举火把,如往常一般要踏入石道,却不想原本应当蜿蜒向下的石阶,竟然不翼而飞。
他一脚踩空,立时坠入地底深渊。
“崔三,你又在搞什么鬼?”
轰地一声,林御医在经历过无声的恐惧后,终于身子着地,而同他一同坠下的火把,则在烧焦他少许发梢之后,没了踪迹。
林御医撑起疲惫的背脊,用尽浑身力气大声呵道:“崔三,还不点灯,你明知老夫怕黑怕高,你到底要做什么?”
“啊,是前辈啊?”崔三提着一只灯笼出现在洞门之前,黄金面具在冷黄的灯光下古朴邪异,“我还以为是有人擅闯禁地,正带了阿柴来大饱口福。”
阿柴是一只纯种藏獒,崔三的爱宠,两只爪子尤其锋利,在山林之间,可以徒手干翻一只成年野猪,对除崔三以外的活人,皆是充满了敌意。
“崔三,你疯了不成。”林御医忙地环顾一周,始终没有发现那双黑夜中也发亮的褐色眼睛,这才心下稍安,“你个臭小子,忘了当年是谁救你出来的,又是谁这些年不辞辛苦替你调养,怎可如此戏弄老夫!”
“前辈,你急了。”崔三平静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前辈曾说过,性躁不利于修身。”
林御医暗骂小子无礼,却因心里揣着事,没有发作出来。
崔三终究没有再为难林御医,转身向外走去,出了这个洞穴,再经过一个石道,则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数百盏壁灯照亮了巨大的地下广场,几十个火炉上正锻造着北卫最高品质的武器,络绎不绝的壮士通过广场四周的洞穴向与怒江连接的地下暗河运送着乌兰山根部的金矿。
马场从来就是一个幌子。
奴隶交易也绝不是他的目的。
崔三在乌兰山脉的真正营生,正是这乌兰山脉底部即将挖空的金矿,以及自这里源源不断产出的武器。
崔三觑了一眼成色欠佳的矿石,摇了摇头,“荣盛马场也该是要结业了。”
“你把我叫来,该不会就是戏弄我一阵,然后再告诉我你打算关门歇业?”
崔三摇了摇头,“前辈随我来,我让你见一个人。”
林御医心思微动,却还是跟着崔三,穿过巨大的地下广场,进入了另一条石道,大约一刻钟之后,石道行到一岔路口,按照往常,是要往左进入山脚,再沿山道爬上凌云峰,或是崔三施展轻功带他上去。
而今日,崔三竟然带着林御医往左边的洞府走去。
碍于先前两人的龌龊,林御医始终提着一颗心,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日崔三不时地看向他,但到底最终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两人没多久出了地底洞穴,来到了一处断崖之前。
高约百尺的断崖,崖壁长满了杂草野树,其中不乏珍稀药草,但林御医此刻顾不得这些,双眼完全被断崖之下生铁巨柱架起的升降木屋所吸引。
“你这是哪里弄来的?”饶是当年在太医院随皇帝见惯各种大场面的林御医,也不曾见过还有这样的玩意儿。
“怎么?”崔三先一步踏入木屋,“前辈不想试试?”
“想,自然是想。”林御医先前背折腾得腰酸背痛,如今可不想再爬山去凌云峰。
待林御医也进了木屋,还未等他坐稳,崔三当即按下了向上的机关。
嗖的一声,顷刻之间,木屋已抵达临云峰上,崔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木屋,反手将门自外锁住,并掏出短刀对准连接木屋与机关的绳索,对着被木屋撞得七荤八素的林御医道;“前辈是不是应当向我交代些事情?”
凌云峰顶的风比峡谷来得要猛烈,崔三半散的青丝狂舞地拍打着他宽大而瘦削的肩膀,灰败的的月光下,黄金面具邪异中流露出煞气,在对面的慌乱何陈沉默之中,他扬起一边唇角,空洞而漠视的声音随风而起:“一路上,我特意放慢脚步,就是等前辈主动提起。既然前辈没把握机会,如今就别怪我不近人情。”
紧接着,手起刀落,厉刃割下,只见那数股铁索拧成的粗大绳索霎时裂开一小半来。
木屋随之一晃,立时撞上了承受了极大重量的巨型铁柱,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林御医将自己的背脊紧贴在木屋壁上,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他粗哑着嗓子对崔三求饶,“崔三,你先放我出来,有事咱门出来再说,你再闹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话音带着哆嗦,哪还有先才以恩人自居的笃定。
崔三扬起不屑的唇角,却是终没有吐出任何字眼,他自以为今日的话说的够明白,也够清楚了,抬起袖子,将短刀再度对准剩下的绳索。
“我说,我全都说,你快住手。”
崔三捏着短刀的手堪堪顿在空中,他转眸看向冷汗频生的林御医,眼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仿若在看的是一个死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随时可能坠崖而亡的鲜活的生命。
“好了,我承认,我是受镇北侯府之托,特来查看苏将军的下落,老夫只是以为你没必要平白得罪整个镇北侯府,毕竟他们与你无冤无仇,当年甚至是站在你……”
话未说完,崔三的短刀却快速落下,林御医捂紧了眼睛,咆哮地咒骂:“崔三,你个混账,你不得好死……”
林御医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乱木扎身以及身首异处,他猛然睁眼,就瞧见木门已然打开,而刚刚还威胁要摔死他的男子,此刻已经背过身去。
他行走在冷风之中的断崖上,迎客松下他堪称瘦金体的身姿道骨仙风,宛若仙人临世。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