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宏兵拿着麦乳精走进病房,就看到乔美兰躺在病床上又哭又笑,眉头忍不住皱起:“医生说了让你这几天注意情绪,怎么又哭了?”
江宏兵把麦乳精放到柜子上,并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乔美兰擦眼泪。
等眼泪干了,乔美兰也不笑了,只是木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江宏兵看她这模样,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能不叹气呢?
他今年都二十七了,好不容易娶上媳妇有了孩子,结果……想到他妈得知媳妇流产后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脑仁一阵阵抽疼。
江宏兵想着,目光就扫到了刚被放到柜子上的麦乳精,开口劝道:“嫂子下回过来你对人家客气点,虽然孩子是在他家没的,但说到底……”
“够了!”乔美兰打断江宏兵的话。
江宏兵止住声音,沉默地看着她,半响后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翻找出半盒烟和火柴盒说:“我出去抽根烟。”
只是刚走到门口,江宏兵就停住了脚步。
门口多了个人,头上戴着解放帽,身上穿着绿军装,看那板正的气势,肯定是现役军人。
江宏兵点烟的动作顿住,迟疑问:“同志,请问你是?”
“请问乔美兰同志是住在这间病房吗?”门外的人问。
“是,是,我就是乔美兰的丈夫,我叫江宏兵,”江宏兵连忙自我介绍,又问,“请问您找美兰有什么事吗?”
“我姓纪,现任副团职,听说了乔同志的事后特意过来了解情况。”
来人正是纪明钧,因为自我介绍时只说职务,没表明是几团的,江宏兵便先入为主以为他是赵弘毅团里领导,顿觉受宠若惊:“您想了解什么情况尽管问。”
江宏兵边说边将人让进滨港,病床上的乔美兰也看到了纪明钧,但她一没见过赵弘毅团里领导,二不认识纪明钧,并不知道他撒了谎。又听他说是来了解情况的,便漠然地转过头。
了解情况又怎么用?
难道他们还能给自己做主不成?
事实上,纪明钧并不是来了解情况的,他又不是干后勤的,就算部队要了解情况也不会安排他来。
但既然顶了这个名头,纪明钧还真准备了几个问题,挨个问出来,又说了些慰问的话,到时间差不多了,提出来说:“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乔同志单独谈谈。”
这里是军分区医院,纪明钧身上又穿着绿军装,再加上他刚才问的几个问题得体有度,江宏兵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闻言连忙起身说:“那你们聊,我出去转会儿。”说着便往病房外走去。
江宏兵走后,纪明钧看向病床上的乔美兰,她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神色漠然。
从他进病房到现在,她就一直是这样,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但这只是表面,从她通红的眼眶,以及眼角时不时流出的泪水,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痛苦和难过。
纪明钧开口,却又是自我介绍:“我叫纪明钧,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或许认识我的妻子,她叫林静,是赵向北的老师。”
听到林静的名字,乔美兰目光闪了闪。
她的确认识林静,不仅因为刚来湖阳的时候和林静打过交道,也因为方亚兰偶尔会说起这个人。
在方亚兰口中,林静心胸狭隘,自私记仇,总之,她们关系不太好。
他为什么特意提起林静?
乔美兰正想着,就听到纪明钧继续说:“方亚兰可能跟你提起过我妻子,但她的版本和我知道的应该不同,不知道乔同志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虽然乔美兰依然沉默着,但她却转过头看向了纪明钧。
“我第一次见到我妻子,是在部队、纺织厂和制衣厂联合举办的联谊会上……”
纪明钧开口,却没有直接说起方亚兰,而是从自己和林静的初遇说起,再到竞选保育员,方亚兰“传谣”,以及昨天的争吵。
他讲故事还是那样,言简意赅,但重点半分没落,最后又说起去年方亚兰被乔老太推到后,她看林静的眼神:“不瞒你说,在方亚兰流产后,我们家里提心吊胆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是以前,乔美兰不一定会相信那些话,但见识过方亚兰的狠辣后,她很清楚这就是方亚兰能干出来的事,心里更是钻心的疼。
她怎么这么蠢啊!
乔美兰流下悔恨的泪水,但同时她也渐渐明白过来,纪明钧根本不是部队派来慰问的人!
她擦掉眼泪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乔美兰这么快明白过来,纪明钧并不意外,他来之前找人打听过乔美兰的事,知道这是个聪明人。
纪明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摔倒是不是方亚兰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