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妈妈冷笑一声,“一盒养颜的膏子十二两,你一个月才多少花红,我便是给了你,用得起吗?”总有些认不清自己身份的,郑妈妈纵横欢场多年,一双眼睛最是毒辣,哪个姑娘前途无量,哪个姑娘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都一清二楚。
眼前说话的这位,就是没什么前程的,自身条件不怎么样,还总以为她偏心。
那姑娘闻言面色胀红,她一个月生意好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两花红,的确是用不起的。
但郑妈妈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姑娘即便买不起,也要争口气,“不就是十二两吗?届时有了,妈妈记得给我留一盒。”
她放完狠话就扭着腰离开了。
郑妈妈逡巡一圈,“还有谁想要?只要拿得出银子,都给你们留着。”
这价码也只有几个红姑娘才用得起,大多数只是讨口饭吃,听闻这价钱有些熄的念头,有些想搏一搏的,都拿了银子出来。
大堂内很快就没什么人了,月楹走过去对郑妈妈道谢。
郑妈妈和气道,“耽误你时辰了,妹妹快些离开吧。”倒不是郑妈妈想赶人,只是再耽搁下去,琼楼就要开门了,月楹到底是个清白姑娘,不好见这些。
怎料月楹刚走到门口,便又被叫了回来。
一个黄衣姑娘神色慌张地跑出来,“岳大夫,快去……去……看慧语,她……她……”
“她怎么了,你慢着说。”
黄衣姑娘喘匀了气,“她肚子疼,现下都疼得昏倒了。”
月楹神情立马变严肃,提裙就往楼上跑。慧语的屋子外面已经围起了一堆人,
“这怎么回事啊,刚才还好端端的呢?”
“谁让她耍脾气不看病,出事了吧?”
月楹挤进去,“麻烦让让。”众人急忙让出一条路来。
慧语晕倒在床沿,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堆不明的液体,她口中还有呕吐的痕迹,面色铁青,紧闭着双眼,极其痛苦的模样。
月楹一搭脉,问旁边慧语的小侍女,“她今天是不是跑了好几趟茅厕?”
小侍女点头,“对对对,隔一个时辰就去一次,我还问了句,姑娘说没事,只是吃坏了肚子,跑几趟茅房就好了。”
月楹下了结论,“她是吃坏了肚子。”而且是很严重的那一种,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已经变成急性肠胃炎了。
月楹给慧语扎了两针,她慢慢醒来,仍捂着肚子,头顶发着虚汗,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月楹问,“是否觉得腹痛阵作?呕吐吞酸,恶心频发,又口渴?”
慧语虚弱地点点头,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月楹继续问,“今晨开始的?进了几次茅房,粪色是否入如清水,泻下急迫?”
慧语继续点头,早间就感觉有些不对了,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只以为上个茅房就好了,刚才一上楼她便又泻了一次,然后腹内就开始翻涌,一阵一阵的绞痛,让她连呼唤的力气都没有。
典型的肠胃湿热之症,月楹又问,“昨夜吃了什么?”
小婢女替她回答,“昨夜姑娘去了王公子的别苑烤肉,喝了马奶酒。王公子的朋友有些是蛮子,蛮子最爱吃生肉……姑娘也被逼着吃了些。”
没熟的肉不知有多少寄生虫。
月楹写下药方,“快去抓药,抓个三副。”
小婢女匆匆出门,嘴里喊着,“让一让。”
郑妈妈见月楹开了药,高声道,“都别看热闹了,这都几时了,还不去梳妆打扮,出门迎客。”
众姑娘做鸟兽散,琼楼大开中门。
慧语叫着疼,拽住月楹的衣袖,半点盛气凌人也无,虚弱道,“岳大夫,方才是我唐突,您大人有大量,我实在难受的紧,有什么法子能缓缓吗?”
月楹摇头,“没有,只能忍着。”不是她故意为难人,这里没有特效止痛药,确实只能生生抗过去。
慧语面如死灰,难受地留下两滴眼泪。
月楹到底还是心软,“我替你针灸缓解一下吧。”
“多谢岳大夫。”这疼痛真的是要人命!现在月楹说什么她都照做,只要能让她不疼。
月楹尽心替她医治,扎了几针后,慧语腹痛果真没有那么强烈了。
月楹细心地拿软布擦去她头上的汗,并无半分芥蒂。
慧语悔恨道,“岳大夫,是我小人之心了。”
月楹浅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慧语的别扭不过是不想将自己的缺点暴露与人前罢了,漂亮的姑娘家最爱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