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女儿看不到的地方,母亲面色煞白,她注视着四周哀叫的人群和严阵以待的军队,颤抖的嘴唇说不出半个字。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女儿无忧无虑的童年就结束了。
“在王国,哨兵、向导与普通民众的区分是从觉醒开始的。”
晏菀青拿着一根彩色棒棒糖站在模糊的背景人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舔着,还不忘对着身旁的小浣熊高谈阔论。
“一旦觉醒,就代表着你脱离了普通人的身份,变成了王国的走狗,要走上已经预设好的悲剧人生。”
把糖用嘴叼住,她一只手拎起了浣熊的后颈,从坐着的高台上跳了下来,然后把后者往包围的中心一扔,又把糖从嘴里摘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预示着你之前的社会关系全部作废,孩子会被带离父母,夫妻会被迫分离,等到军部在你身上盖个戳,哇哦,你就要迎来崭新的人生。”
夸张的捂住心口,她蹦蹦跳跳的拨开人群进入了中央,而其他人则像是完全看不见还有这么一位不速之客,依然在自顾自上演着回忆里的情节。
女童被军人从母亲的怀里撕了出来,她哭的稀里哗啦,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母亲就不要自己了。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这件事蠢毙了,”晏菀青站到了默默流泪的女子身旁,歪头端详着她的脸庞,“你当时为我哭了吗?可惜我己经记不太清你长什么样了。”
被摔得东倒西歪的小浣熊则快递爬上了女子的肩膀,隔空冲着主人呲牙咧嘴。
“别这个样子,搞得我负心薄幸似的,”女孩含着棒棒糖磨了磨牙,“反正无论我在这里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过去。”
是的,她改变不了过去。
但是她可以自我伤害。
“我很抱歉,NO.5642。”
将一单死亡通知书放到了正捧着饭碗的女童面前,晏菀青装模作样的用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
“我们刚刚收到消息,你的父母在前线牺牲了。”
这是谎话,傻瓜。
她冷眼瞧着女童手里的碗筷与大地亲密接触,并在她拿起通知书时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们不是死在前线,而是死在了你的眼皮子底下,为了阻拦一号通缉犯的丈夫叛国。
然而她的心理活动并不会被旁人听见,此时的女童比之前看着长大了一些,只是依旧稚气未脱,她拿着那张单薄的纸,像是看懂了,又像是根本就没懂。
“你的父母为国捐躯,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
晏菀青尽心尽力的扮演着记忆里的冷酷教官。
“王国不会忘记他们的牺牲,军部也不会停下对你的教育和抚养,你将在成年后继承父母的遗产,在那之前你要在福利院生活,直到你进入向导学院。”
女童猛的抬起头,她泪汪汪的眼睛让晏菀青产生了自己十恶不赦的错觉。
荒野女巫啊!我以前是这么纯真可爱的孩子吗?
她对着女童吹了一声口哨,获得了精神向导嫌弃的一瞥。
“说真的,这种感觉可不太好,”她对着小浣熊解释,“就像有人把你毁容前的照片糊了你一脸,还在唧唧歪歪的强调你以前是如何如何纯洁、如何如何美丽,而你呢,不仅不能给他一嘴巴,还要默默忍受这一切,因为他唧唧歪歪的地方是你的大脑!”
接下来的故事就老套无聊多了,无非就是被送进福利院的女童天赋异禀又勤奋努力,一路拼搏着进入了向导学院,将自己的编号从5开头换成了2开头,就在她快要把人生过成励志模板的时候,被一个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是的,大部分的哨兵和向导的死因都是‘前线阵亡’,不过‘阵亡’里也是掺合着水分的。”
明亮的教室里,陈洛拿着课本又说起了题外话。
“权贵人家里不太光明的死法、军部秘密任务导致的死亡……等等,一些不方便明示的死因都会被简单粗暴的归进前线阵亡里,比如说,我们都知道血色苍穹的首领是叛逃的向导,他叛逃的日子是5月23日,如果你们有心查验的话就会发现,当年的5月23日,阵亡人数高的吓人。”
身畔的同学大都昏昏欲睡,就连劲爆的八卦也不能让他们多清醒几分钟,晏菀青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用力大的像是要把笔头崩断。
他是在说给我听的。
她对此心知肚明。
当年的她在听完课以后心神不宁,以至于最后被陈洛抓住空子哄进了暗无天日的实验室,要是换了现在的她,早在他在课堂上装神弄鬼的时候就会冲上去直接将这个假正经揍个半死,拿把裁纸刀对着他喉咙逼供。
然而设想就是设想,现实是哪怕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她还是要老老实实的按照曾经的选择走下去。
人是无法改变过去的。
“今天的药会很疼,如果扛过去的话,咱们就算大获成功。”
穿着白色外褂的陈洛手持托盘走到了被牢牢捆在铁椅上的女孩面前,对着她炫耀似的摇了摇药瓶和针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