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答案在脑海中就要呼之欲出了,可她却一时堪破不出。
“殿下今日没乱跑?”容澈的声音从一侧上方传来,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跑出去又自己回来了算吗?
楚宁咬着唇笑着答了句:“算是吧。”
“殿下......有长进!”容澈轻笑道,眸中似有淡淡笑意,神色亦是难得一见的温和。
楚宁心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没听错吧,容澈这是在......夸她?压下心中的疑问,她问道:“还未问你,那位苍梧大人现在如何了?”她记得方才容澈似乎刻意回避了些什么,以为是不便在那位章家小姐面前说出。
闻言,容澈思绪微动,脑中闪过今日屋中的景象,道:“嗯。他虽伤重,但也并非无法救治,我渡了些修为给他,想来再修养几日便能挪动了。”
楚宁不动声色地看着容澈,心道:他不在那章家小姐面前提,除了并非必要,大约还是不愿让那位苍梧仙君知晓了。如此说来,那苍梧仙君必定是伤得极重,否则断没有令旁的仙君以自身修为相护。她又见容澈面色似乎较晨时又苍白了几分,心下便有了大概,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路回了客栈。因记着先前发生的事儿,又见容澈已劳累了一日,楚宁便打定主意只身前去会那位掌柜。
借故从容澈身边溜出后,楚宁打听了那掌柜的居所正欲过去时,却在路过一间厢房时停住了脚步,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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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妩立在屋中,微微垂首,姿容谦恭,不敢直视窗前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的男子。只透过余光见到那人素色的衣袍一角,想到昨日亦见过一位如此装扮的男子,不过那位给人的感受是疏离骄矜,而这位......
她偷瞄了一眼,随即将目光收回,纵使她已在此地上千年,见过的人数以万计,也仍旧看不透这人。她只知那人每年入秋都会来此处暂居,从未改变。其他的,便知之甚少了。
在心中忖度片刻,她开口道:“离那日子尚有月余,您此番前来,是......”正说着,那人忽然转过身来,撞入她的眼眶中,她一惊,瞬时息了声音。
那人却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问起:“你在此处千年,今后可有何打算?”
唐妩面上一怔,未想到这人会问她这个问题,稍稍思索,摇了摇头。她能有何打算呢,她这些年守在此地、寸步不离,不过是盼着能见到那人罢了。若真要问她想做些什么,那大约是向那人讨要一个交代,一句承诺吧。
“你倒是痴心。”男子说着,带了三分讥诮与戏谑。
唐妩不是没有听过旁人如此称她,却还是下意识扣起了掌心,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憋闷感,却在听到接下来的话时睁大了双眼。
第10章 纤云藏巧(五) “谁让你总一言不合堵……
“我已算过,那忘忧谷入口的阵法虽繁复诡谲,可每隔千年便会重启一次,届时可破阵而入,若无人之境。而最近一次重启,便在今夜。”
霎时间,房间中安静得仿佛只能闻见彼此的呼吸声,唐妩只觉自己的心跳几乎骤停了,她已经等了上千年、上千年的时间,终于等来了这一日!不知怎的,最开始的不敢置信渐渐转化成了丝丝紧张与无措,以至于她在这男子面前微微颤抖起来、险些失了态。
唐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直接问道:“您准备何时入谷?”
男子却不知何时已转过了身去,恰好一阵风吹入,男子将手伸出窗外,收回来时,掌心不知怎的竟多出了一朵莹白的花瓣。
“子时初刻。”
说罢,男子又将手伸出,任由那抹白色随风飘散,面上似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楚宁听到了屋中人的对话后,一时失了神,待意识过来时,只见那唐妩已从内室走出欲推门而出了,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发现,一时间心提到嗓子眼儿来,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勾住了她的腰,几乎在门被打开的同时将她带入了邻近的一间厢房中。
唐妩亦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人已来到了他们门前,却听得身后有人在唤她,便一时作罢,同那人一道去了。
楚宁听到脚步声远去,这才放下心来,可随即看到面前人的白色袍子时,眼皮又是一跳。确定四下无人,她才低声问道:“你何时出来的,怎的不好好休息?”
容澈淡淡扫过她,“没多时。殿下夜晚不睡觉,便是出来偷听人墙角的?”
楚宁在心中暗自申辩着不是,可经方才那么一遭,却没有十足的底气否认,她也的确是在偷听人墙角,还被这么个人给拿住了。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只好一五一十坦白。
“......我原本想看看这唐妩意欲何为,谁知便听到了他们说的这些。哎,你说那忘忧谷是什么地方,听他们语气,似乎早就打算到这地方去。我做鬼这么些时日,倒还从未听过这地方,也真是稀罕。”
容澈早已将手收回,立在一旁,若有所思。他虽未听闻过这忘忧谷一地,可昔日下界?时,却依稀听闻人界之中有一处秘境,凡穷凶极恶、为三界不容之徒皆囚于此,为仙界一大能始创。他登仙千年,却是未在仙界经籍中得见过此段载述,以为无稽之谈,事后亦未当真,不曾想却在今日又被人提起。再思及那女子今日之言行,似乎有些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传言中超脱三界的极恶之境。”容澈言简意赅地道。
极恶?楚宁听这名字,原本还以为是处福地,不料却是如此。
不过......她方才似乎听见那男子提到“痴心”,莫不成这里面关着那女掌柜的相好?如此看来,那唐妩......楚宁思绪一滞,原来并非凡人么?还是颇有些道行、极擅隐藏,否则又怎会如此清楚地知道这些秘辛,连她都是刚刚得知的。再联想这女子今日那番行径,楚宁便更加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