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会想,若是两年前没有二人的那次相会,或许这位青年才子仍是执拗刺眼的无畏郎君,也不必随他一同淌这趟浑水,搅弄风云了。
不过,那是他沈晔会思虑之事,而不是星揽世子该思虑的。
沈晔眸光一转,问道:“上次所议之事,你有几分把握?”
男子闻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这才开口答:“七分、又或许八分。世子可还满意?”
沈晔笑道:“那是自然,以大人之资,行此等之事,委实屈才了。有大人此言,我还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两人具是一笑。
夜渐深了,屋内的烛光重又点起,又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阵凉风,惹得烛火摇晃,在二人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满室皆静,只余了杯皿酒器的清脆鸣响之音,以及男子不时的低言,直至天际转明、灯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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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因记着自己前一日尚未看完的话本,下学后便又去了藏书阁。可找到昨日待的地方时,寻了一圈,却都未找到那册话本的踪迹。
正当她茫然不知所以时,书架之后传来淡淡一声:“殿下可是在寻这个?”
楚宁听闻可能是那册话本的下落,尚未分辨清楚便忙不迭答应了:“是,正是呢。”可待她仔细看时,发现说这话的竟是容澈。
思及那书里的内容,她好似做了亏心事般的一步一步挪到了容澈身边,欲直接将那话本拿回来,谁知面前这人仿佛并未看穿她的窘迫,反倒拿着那书欲看个究竟似的。
楚宁心中大呼不好,这话本内里的的确确是话本来的,还多半是宫外传的比较大逆不道的那类,可这封面以及开头几页倒是实实在在的经义儒传,这也是她从一些宫婢那儿学来的。虽说也不伤大雅,但毕竟是女儿家们私下看的话本子,就这样被男子翻阅到了,还是多少有些难堪的。
容澈方才无意拾到此书,忆及昨日阁中场景,确定是公主所遗,才顺势将书取了去预备交还她,并未仔细查阅。现下见到书名,心中闪过一丝诧色,便道:“此书对于殿下而言,有些过于难了。若是殿下欲知晓占卜之术,在下可为殿下荐几本简明易懂的。”
楚宁一脸茫然,占卜?那是什么?
容澈见状,又问:“难道公主不知此书是高阶的占卜之书?听闻琉月每隔数年,便会举办供祀大典。殿下有此心欲向学,便很好了,倒是不必如此难为自己。”
楚宁面上疑惑加剧,糟糕,这书的封皮是她从父王的书房里随意薅来的,她正是因为这书名过于高深了自己并未看懂,方才选了此书,未曾想,这衡王竟识得此书?
眼见着面前之人的怪异神色,容澈也渐渐生起疑心,难不成这书......他正欲翻开时,只见楚宁一把扑向了他,作出势必取回此书的模样。
天旋地转间,只见二人纷纷倒地,那书也因此飞了出去,书皮与内容一分为二,落在了容澈手边。
第20章 岁兮浮度(三) 这回可倒好,她直接扑……
楚宁只觉自己伏在了一具宽阔的胸膛上,鼻息间是淡淡的木香,味道并不恼人,反而有几分好闻。
她往上望过去,瞧见的是容澈白皙的脖颈儿与凸起滚动的圆润喉结,再上,便是少年坚毅如山般的面部轮廓。楚宁还从未如此看过一位男子的模样,即便是她父王,也不曾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
这一瞬间,楚宁忽然就明白为何众人都如此赞扬这位衡王殿下了。除去旁的不说,这位郎君该是极为俊俏的。
她试着爬起来,以手寻着支撑点,谁知接连摸索了几下后,身下人开始显现出异常,只闻得容澈声音微颤道:“殿下,你要起身么?”
楚宁一脸受惊,道:“对,我这就起来。”
她终于成功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然而起身的刹那间,楚宁一眼就瞟见那册话本的内容正大开着躺在容澈的右手边,并且那一页还是......想不了那么多了 ,她趁着容澈尚未起身,便竭力往那话本处够过去。
然而还未够到,她又与正起身的容澈扑了个正着。
而且,这回是实实在在扑了个满怀!
没有预想的书页感触,反倒是温热宽厚的胸怀,楚宁再度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又惊又羞。这回可倒好,她直接扑到人家衡王殿下的怀里去了!
容澈只觉眼前人动作十分突然,一时间下意识展臂将人带入怀中,却并未有更多的动作了。可即便如此,怀中女孩身子的温软触感仍是令他微微战栗。
楚宁只好笑道:“你还好吗?容澈。”
容澈声音略显僵硬,说道:“殿下是想寻这本书吗?若是如此,告知在下便好了,不必如此......”
楚宁听了此话,连忙回拒道:“不不不,这等小事,就不劳烦衡王殿下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罢仍欲去取那话本,谁知手伸过去摸索时,那话本已没了踪影。待她转过身子,只见眼前的少年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楚宁见这人方才还晴空一片的面容此时正阴云密布,心中越发地虚了,遂缩了一团,闭了嘴不敢说一个字。
容澈看着书页上的文字与图案,终于知道了这位公主方才一系列动作的缘由。他心中叹了口气,将书合上,站起身来并整束了衣冠,不发一言。
目光瞟过地上紧抱成一团的女孩,明明心中有五分怒意,却不知为何发作不出,只冷冷道:“殿下原是为了这样一册书才如此行事的?既如此,在下便不奉陪了。只是公主若下次再行此胡乱之事,便莫要以此种书册封面行之了。爱书敬书之人,实不愿见之。”说罢便将那书放到了楚宁身旁,随即离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