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蝉循迅速将匣子丢给徐之玉,以命令的语气,让她打开匣子。
“这里面装着的钥匙能打开你尘封的记忆,只有你亲自打开它,回忆起来,我们才能活着,从这间屋子里出去!”
徐之玉有些懵,第一次伸手进去,被里面的机关割伤了手,死活不肯再伸手了。
眼看着那些怪物接二连三地从黑洞里爬出来,饶是苏信身手再好,也渐渐疲于应对了。
“打开它!”能拖一会儿时间也是好的,虽然事情一直在循环,但也好过现在就被这些怪物杀死。
这是宋连蝉的想法。
可徐之玉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不理解小神仙为什么要逼她这么做,情急之下将盒子丢到了黑洞里。
那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真有你的!”
宋连蝉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夸她还是骂她了。
反正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把床推过来,堵住洞口!”
苏信负了伤,那怪物依旧源源不绝地爬出来,三个人合力将床拖了过来,又搬来柜子和其他重物压在床上。
生死关头,宋连蝉反倒是出奇地冷静下来了。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颗奶糖,塞在嘴里,抱着膝盖坐在了床上,任凭底下的怪物砰砰地敲击着床板。
她问苏信,“为什么闹钟没有响。”
“有人不希望它响,那么它就永远也不会响。”苏信苦笑着。
明知道是个陷阱,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进来了。
“那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遗言咯?”半开玩笑的语气。
苏信背靠着她,坐在床的另一边,听到她说出了后面那句话。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那么,你喜欢我吗?”
死里逃生
奶糖在舌尖上的时候,是甜蜜的。
苏信背对着他,在听到她说出的那句“遗言”后,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知道身后的她还在等他的回答,他却默不作声。
眼神里不是没有波澜。
只是到最后,内心涌现的所有复杂而又磅礴的情感,终究还是在自己的沉默中归于平静。
奶糖被推向舌根,逐渐泛苦。
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现在看来,她的自作多情看起来有些可笑。
在怪物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声中,徐之玉蜷缩着身躯,背靠着墙脚,忍不住地颤抖着。
“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我不想死……不想死……”
“巧了,我也不想死。”
宋连蝉站起身来,看向窗外。
漆黑的混沌中,婴儿未发育成型的面孔紧贴着玻璃,若隐若现。
房间内的灯光闪烁不停,四处都是凌乱不堪。
唯有窗台上的八音盒是打开的,音乐慢了半拍,淡蓝色的木马转动了一圈又一圈……
这一幕似乎曾经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宋连蝉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面相苏信,“我还不想死,所以刚才的遗言不作数。”
她说着,便拿起了窗台上的八音盒,随口问徐之玉。
“这是你的东西吗?”
徐之玉飞快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好像从没见过这个八音盒,不是我的。”
果然。
宋连蝉仿佛更加确定了什么。
“徐之玉,这是你的梦境,可这个八音盒,却是曾经出现在我梦境里的东西。”
她抱着八音盒,在怪物即将冲破最后一道防线的前一秒,得出结论。
“她梦境里的东西都无法打破这个梦境,那么用我的呢?”
怪物冲破了床板,愤怒地朝着所有人冲过来。
宋连蝉用力地朝着玻璃,掷出了手中的八音盒。
玻璃碎裂的声音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身后的怪物紧随其后,她拉着所有人纵身一跃,就像是曾经梦见过的一样。
玻璃碎成无数片,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去。
她跃入了一片深海,如同预想中的一样,在漆黑一片的海底,发现了一艘沉船。
沉船的驾驶舱里散发着暖黄的光……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后,无论是苏信还是徐之玉,全都不见了。
深海中的暗流推动着她,进入了那个船舱。
她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于是她在进入船舱的那一刻起,就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可是那犹如魔咒一般的大提琴声却依旧穿透过她的耳膜,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心跳急剧加快。
她甚至能感觉得到,那个拉大提琴的人的呼吸。
已经很近了……
“醒醒!醒过来!”
宋连蝉猛然睁开眼,正对上苏信担忧的目光。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坐了起来。
一旁的徐之玉也醒了,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我没事。”在确定了苏信的心意后,宋连蝉还是觉得与他划清关系为好。
在那样的生死关头,他都没有接受她的告白,想来死里逃生后,他们之间就更不可能了吧。
“闹钟被人关掉了?”
面对小神仙的发问,苏信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之所以闹钟不会响,是有人不想让我们醒过来,那么这一次是不是也是那些人动了手脚,把我们困在了徐之玉的梦境中,一点点被那些怪物吞噬?”
她知道苏信有事情瞒着她,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苏信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徐之玉房间里的模型旁边,探头问她,“这个能不能打开?”
“能啊。”
徐之玉把模型的屋顶掀开,“这个模型当初是按照现在的房子制造出来的,无论是里面外面,都是一模一……”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苏信把手伸了进去,从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了一块黑漆漆的,像木头一样的东西。
还有一枚……沾血的胸针。
“现在你的问题解决了,你还需要搬个家。”
“那我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吗?”
苏信用帕子把东西包好,塞在口袋里,转身道:“我只能保证,你不会在梦里受到伤害,也不会每次醒来,都会回到这里。至于做不做噩梦,完全取决于你能不能放过你自己。”
他并不打算在徐之玉面前解释些什么,只是对着宋连蝉招了招手,“我们走。”
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手段,他说走,尽管她的心里是拒绝的,可身体却乖乖跟了过去。
简直不可思议。
苏信带她回到了家中,默默帮她处理了伤口,又泡了一壶茶。
这才坐下来,慢慢说出真相。
他把从模型里发现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个东西,叫黑芸香,我们在梦里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东西。它能让梦境里的东西实体化,从而吞噬梦里的人。”
他将手指交叉着,“当然,徐之玉经历的这些,也不仅仅是黑芸香的原因,她仿照着古刹造房子,本来就有问题。”
身子向前倾了倾,“你觉得那个会旋转的房间,像什么?”
“走马灯!”宋连蝉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一次看见那个古怪的房间她就觉得像走马灯,结果徐之玉比较文艺,觉得像旋转木马,她就没好意思说出来。
所以梦里的一切,都在轮回。
苏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胸针拿了出来。
“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橡树森林里经历过的事情吗?当时我在那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又把沾血的那枚胸针也拿了出来。
“这一次在徐之玉的房子里,也找到了这个。”
那枚胸针精致而又古怪,当宋连蝉想要触碰的时候,却被苏信阻止。
“胸针虽小,机关却很多,羊头上的箭是淬了毒的,别碰。”
“这是一个围绕着神秘人物P而诞生的组织,你可以称它为P组织。”
“P组织已经存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组织。组织里的人行事也非常隐秘,他们行事残忍,组织里的人也行踪不定,很难追查到他们的踪迹。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你。”
听到这里,宋连蝉皱了皱眉头,“我?为什么?”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也就是说,P组织的人除了去过橡树森林,也同样去过徐之玉的家?”
“他们去橡树森林,掳走了一只有巢氏,至于去徐之玉家……完全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你的存在。”
苏信打开窗,看向窗外。
“这是一个局。为的就是验证,你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苏信知道宋连蝉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沈志文也是那个组织的人,从始至终他都在演戏。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随时随地处在危险之中,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他明明不喜欢她,她本来要划清界限的,怎么现在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离谱了?
“因为你也是我要找的人。”苏信看着她的眼睛。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苏信笑了笑,从架子上打开了一个香水瓶。
“我会让你相信。”
宋连蝉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每次闻到这个味道,她都会莫名其妙地对他言听计从。
“你作弊!你……你你……耍无赖!”
在宋连蝉扑过来想要打碎那瓶香水的时候,苏信已经把它塞到了口袋里。
甚至还不忘提醒她,“明天就搬过来。”
“好的!”她下意识地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才不要!”
口头抗拒,身体却十分顺从……
她冷静了一下,重新站在沙发前,看着桌上那枚沾血的胸针,“你说……这上面的血是谁的?会不会是那个组织里的人的血?”
不等苏信回答,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尧山打来的。
在接完这个电话后,宋连蝉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沈志文和她的妻子……死了……”
装疯卖傻
沈志文对自己的死亡似乎是有预兆的。
他甚至偷偷立了一份遗嘱,如果自己和妻子都不幸遇难,那么沈尧山就会成为小渝的监护人。
沈志文和妻子出事的时候,小渝正在上学,所以逃过一劫。
经过调查,是煤气爆炸。
沈尧山连着几天几夜,想从案发现场找到一丝蹊跷的痕迹,可所有像铁一样的事实就摆在那里,无法被推翻。
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为了办丧事,忙地焦头烂额。
多亏了岑倩,隔三差五往沈尧山家跑,帮着照顾小渝。
实在是工作抽不开身的时候,沈尧山偶尔也会把小渝放到小雁堂让宋连蝉帮忙照顾。
那天宋连蝉从苏信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拖延着,不愿意把东西搬过去。
她知道他有一瓶让人言听计从的香水,可那东西的效用很短暂,很快她就清醒了。
他不可能用香水逼迫她一辈子。
至于苏信的身份,和他说的那些事情,完全是天马行空。
她不明白,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老组织为什么要找她,也不太看得懂苏信为什么非要保护她。
明明已经拒绝了她的表白,两人之间毫无感情可言。
手机上是苏信的短信。
“小雁堂的租约到期了吧,我帮你续租,条件只有一个,搬到我这里来。”
她皱了皱眉头,“谢谢,不用,徐之玉的钱已经打过来了,我自己可以续租!”
不一会儿,那边又传来一条短信:“可是据我所知,那笔钱你已经拿去支付沉船打捞费用了。”
宋连蝉气愤地把手机揣在了兜里,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雁堂的空调坏了,外面没有一丝风,开着窗子也觉得无比窒息。
宋连蝉莫名就变得烦躁起来,暂且下楼透透气。
写字楼下的老奶奶看见她,笑眯眯地拿起一串白兰花递给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闻一闻。”
老奶奶的免费白兰花,她收过好几次,次数多了,便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