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起,他们从那个两边关着野兽的坡道走下来时,湛信然说过,“有一些熟悉的眼神”。
怎么会“熟悉”?又怎么会“认识”???
但这时的湛信然比那时看起来淡定非常多,他什么都没说。
褚谨言习惯湛信然的沉默,自顾自笑道:“您会想起来的。”
新一轮杂沓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赤着脚、身上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姑娘,被一个克隆鱼启抓着肩头,从表演台后方的侧门里推出来。
看到姑娘的模样,湛信然眼眶微微一睁。
他对褚谨言道:“你答应过我会放了她!”
褚谨言本来在得意地笑,蓦地听到湛信然用责难的口吻对他说话,他顿时抖了一下。
虽然他立刻掩饰过去,脸上的笑容却变得讪讪。
他“呵”了一声,说:“您认为可能吗?”
湛信然的目光变得冷利。
褚谨言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吃了那么多年亏,那么多人为您不计回报地付出,到头来,您还是会为这些叽叽歪歪的儿女情长所羁绊!这个女人接近您就不怀好意,您知道吗?!”
他这回说的不再是裴菲,而是台上的红衣女子——除了太阳穴同样有一道划痕外,裴菲还注意到,那个女孩对于那匹狼的态度:怕是怕,却又不那么怕,反而有些探究。
仿佛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她的好奇心还能强压过恐惧似的。
湛信然冷冷看着褚谨言。
他明白,褚谨言是病入膏肓,跟他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没想到褚谨言挺委屈,苦笑了一下,说:“今天我就想向您证明,感情是多么可笑、脆弱的东西!”
说完,他朝按着女孩的那个克隆鱼启丢了个眼色。
那个男人按下手上的设备,仿佛是为女生打开了一扇进入表演场的门。然后他手下猛地一推,把女生推进表演台的同时,再按下了手上的设备。看来那确实就是“关门”了。
那女孩一个踉跄闯入狼的地盘,这才突然猛醒似的,惊叫了一声。
她差点跌倒,但险险稳住了。
这期间,那头本在舔舐自己爪子伤口的狼,虽然被她的惊叫吓得缩了缩,但紧接着,它金色的眼睛就锁到了女孩脸上。
裴菲呆了一下。
因为她也产生了非常诡异的直觉——台上,那头狼,似乎也跟那个姑娘“认识”。
按照褚谨言说的“儿女情长”来看,莫非这头狼是这姑娘豢养的?他饿了它半个月,是为了考验她和它之间的感情,是否能敌得过饥饿?
“还是‘认知转移’……”
褚谨言不甘冷场地开口。
他从面前的男孩背上端起一把热茶壶,倒茶进手里的杯子。就在裴菲和湛信然循声看向他时,他却把手里的杯子移开了。
这样,冒着热汽的滚烫茶水,淋到了男孩赤.裸的背上。
男孩后背那片皮肉当即就红了,几秒后冒出一片晶亮的大血泡。然而,他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根本不懂得疼痛。
裴菲:“……你够了吧!!!”
褚谨言笑盈盈把壶口对回手中的茶杯,倒满,把茶壶放回男孩的后背。
杯口凑近嘴边,他碰了碰,煞有介事地皱眉说:“哎呀,好烫!”
说着,手一歪,干脆让手里那杯滚烫的水连带茶杯,一起打翻到男孩背上。
新一片伤痕立刻出现。
褚谨言从胸口西装袋里抽出手绢,按上那片血泡,像擦桌子一般使劲抹了抹,再若无其事扶起那只打翻的茶杯。
整个过程,裴菲光是看,都觉得痛。
但那个男孩还是一动不动。
倚着褚谨言大腿的男孩也像司空见惯,仰起脸,对他露出崇拜的笑容。
裴菲:“……”好想打人!
湛信然看回她,低声宽慰道:“别劝。越劝他越得意。”
裴菲心里一沉。
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