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返乡的途中,遭遇了车祸。
大巴车因为超重和遇到大雪天气导致的路滑,控制不住刹车,撞上了前面的一辆大货车。由于撞击力太猛,桂兰只听砰的一声,像是爆炸一样。
她们这些坐在后面一点的乘客也没能幸免,大巴车撞上对面后,发生了侧翻,她不知道身边的林水燕怎么样了,耳边到处是哭声和惨叫声。
撞的已经不成型的大巴车冒出滚滚浓烟,她在这浓烟缭绕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站了起来。
“天灾、人祸,躲也躲不掉。”是那位奇怪的老太太。
她努力的睁开眼去看,只看到老太太叹息一声,把手放在了林水燕的歪到一边的脑袋上:“跟我走吧。”
桂兰急得直掉泪,她要带水燕去哪里?
她想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林水燕后脑勺处淌着血,那血不停的往外涌着,濡湿了她们新买的棉袄。
老太太发现了桂兰,对上桂兰哭红的双眼,然后神秘一笑,用苍老又神秘的声音说着:“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桂兰在她轻轻的呢喃中,闭上了双眼。
在梦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叫声恐怖至极,悲伤至极。像是受伤的野兽在怒吼,又像是失去了至亲的夜莺在泣血。
是夏树的声音。
滴、滴、滴……
“嗬——!”桂兰猛的从噩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惊魂未定。
儿子朱景麟立即起身按住她的肩膀:“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桂兰打量着自己所在的环境——
干净的白墙,悬吊着的输液瓶,心率的滴滴声,门外走动的护士……
是医院。
我在医院……那水燕呢?
桂兰一下子抓住儿子的手:“快,麟麟,快去救水燕!快去救救她啊!”
朱景麟低下头:“已经救不回来了。”
桂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林阿姨她……成了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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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今早发生的事故,主持人用痛心扼腕的语气提醒着广大市民雪天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水燕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夏树坐在她的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父亲第一个赶了过来,他乘坐的四姨的车,披着满身的风雪,来到病房时,令房间里的气温都像是下降了几分。
他走的很慢,像是不敢走近似的。
越发苍老的脸上慢慢露出了浓浓的悲怆。而后眼泪哗哗的,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一滴又一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怕自己的动静惊扰到了妻子和女儿,他死死的抿着嘴唇,不停地颤动着,走到妻子的身边。
她就像是睡着了。
和她平日里鲜活的样子有点不一样,现在的她,脸色苍白,神色安详,像是跌入了一个无穷尽的梦里。
再也不会和他吵吵闹闹,和他怄气了。
夏树起身,没有哭,也没有闹,用平静的语气对父亲说:“爸,你别难过,妈一定会醒过来的。医生说了,是很有希望的。”
可仔细听,她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着。
她像个强装大人的小孩儿,用力抑制着所有的情绪。
“嗯,我知道了。”父亲的声音嗡嗡的,“还没吃饭吧,你先去吃饭,我陪着你妈。”
夏树收回了要去扶父亲的双手,转身离开。
门外的四姨擦着眼泪,见她出来连忙抱住:“夏树啊,没事的啊,还有四姨在呢。”
夏树摇摇头,眼里带着亮晶晶的泪花,笑的分外勉强:“我没事的,四姨,谢谢你送我爸过来。”
“我没敢告诉夏叶,事情紧急,就带你爸过来了。”四姨解释着。
夏树表示沒事:“不用告诉我弟,他马上高考了,不能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