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外头日晒三竿,苏婳婳正靠在床头笼着被衾翻着话本子,外头又响起了很轻的拍窗声,眨眼的功夫,是陆舟子进来了。
陆舟子一进来便邀功似的显摆他的周到,“姑奶奶与他眼下一切顺意罢?我趁着他不在小院才偷摸儿进来的,没得扰了姑奶奶的好事。”
不曾想,苏婳婳听了唇瓣一动不动,反倒正经翻了一个白眼,复慢条斯理得翻过一页书册。
陆舟子见状,当即噤了声,再细细一瞧苏婳婳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下回转之际,已然另寻了话头。
“奶奶不必忧心,既这个不好,咱们便去旁处寻乐子。”
“什么乐子?”苏婳婳问道,头都不曾抬。
“姑奶奶喜欢什么样的乐子,咱们便去寻什么样的乐子!”陆舟子投其所好,“奶奶可知他从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闻言,苏婳婳停了手上的动作,细细回想,那段九龄能瞧风水,知晓克制妖物的法诀穴位,还会对症下药,莫非先头他是个……
苏婳婳轻声低喃,“莫非是个……”
那陆舟子上前一步矮了身子将耳朵贴近了,随即便见苏婳婳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朝陆舟子道。
“我知晓了,想来他是个赤脚郎中!”
那陆舟子听罢,险些笑出声,他原是想问着那段九龄是何人,他便去寻与他一般无二的,一个不行便多寻几个,想来总有能讨苏婳婳开心的,可这赤脚郎中……当真是……
一时间,陆舟子唇边只得忍了笑意,附在苏婳婳耳畔轻声道。
“姑奶奶,一模一样的怕是寻不到,不若我们去人多的地儿挑一些?”
苏婳婳眉眼一挑,只道何处是人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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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婳婳头一回来象姑馆,见着里头形形色色的男子,苏婳婳这才知晓,男子寻姑娘的地方叫藏香楼,还有女子寻男子的地儿,这便是象姑馆。
苏婳婳初初有些不适,吊死鬼却道不用担心,“如今咱们是现了形的,待奶奶入了馆子,想近奶奶身畔的少说没有十成也得有九成九。”
陆舟子这话不假,他的人形是个吊死鬼,很是吓人,故而眼下扮作书生子的模样。但苏婳婳有神女之貌,寻常男子见着都走不动道儿了,何况是象姑馆里惯会来事儿的?
果不其然,苏婳婳一入内,各色的男子便蜂拥而至,莺莺燕燕一般将苏婳婳的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霎时,各种各样的味道便涌入苏婳婳的鼻尖,香的臭的,皆混在了一处,一时倒似被架住了,动弹不得。
陆舟子忙拦在身前,颐指气使道,“寻个上好的厢房,将你们楼里的皆唤上,待姑奶奶慢慢挑定了,别涌在这一处,没得冲撞了我家姑奶奶!”
话音一落,众位男子瞧着眼前女子的穿着气度,再瞧身侧的“书生子”方才的气势,知晓今夜是个大主顾,忙不迭得散开,不敢再造次。
苏婳婳噗嗤一声笑出来,朝陆舟子轻声道,“你这模样,哪里是什么书生子,活像个龟公。”
陆舟子咧嘴一笑,“奶奶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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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被引上了二楼一间厢房,在拐角处,推门入内,不似藏香楼的软香玉枕,入眼很是幽静雅致,屋内点了老山香,味道亦很清淡。
虽说这象姑馆是女子寻男子之处,却与藏香楼有些许个不同,来象姑馆寻男子的女子总是会含蓄一些,寻了人也多是排解排解心头的郁结,琴棋书画对一对,诗词歌赋说上一说,当然若真的要去一趟巫山,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少一些,亦不会似藏香楼那般直接。
苏婳婳刚一落座,便有一排男子陆陆续续走了进来,落定站好,等着她来挑。
苏婳婳不曾起身,只是一手支着脑袋,眉眼微动,视线微转,少顷,抬了纤纤玉指,轻声道。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随着苏婳婳点兵点将似的,那立身站着的男子们便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来,细细听来,皆是被选中的雀跃之情,也难怪,苏婳婳是何样的容貌身段,寻常见都是见不到的。
“还有这些个……唔……方才点的都不要……”苏婳婳声音懒懒的,透着随意。
话音刚落,那些个男子面色哗然,哪里肯轻易应,竟还想拿出手段来多言几句,“这位姑娘,我祖上乃言情书网,先头落了难,这才流落至此,若姑娘想寻个开解的可心人,想来我能任之……”
既有人开了头,那些不曾被选上的便你一言我一言皆说上了,一时间,屋内便嘈杂了起来。
苏婳婳当即敛了眉头,没有了先头在段九龄身上的好性子,“不要便是不要,快些出去。”
没有疾言厉色,只是微微蹙了眉头,明艳的面庞带着三分薄怒,却让方才还嘈杂的屋子瞬然静默了下来。
一时间,那些个男子便垂了脑袋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苏婳婳方才让走的,皆是身上闻着有臭味的,待那些人都光了,屋内燃着的香料香气便隐隐透了出来,下意识便深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至此,才掀了眼帘,瞧着屋内剩下的寥寥几个男子。
因着方才苏婳婳的薄怒,眼下便没有男子再敢多言,这象姑馆里的男子的皮相,虽说比不得段九龄,但也都还尚可,神色却皆是极尽诱掖之态,那眼眸里惯是勾人的模样,只有一个男子隐在人堆里头,垂眸不语,也不瞧苏婳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