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陈光义更气了:“清廷这位太子是不是生出来克我们的!鞑子皇帝怎么就这么好命!”
朱和潍一叹,可不就是好命嘛!
在这位太子不出手前,民间百姓对清廷的认可度一般,甚至许多人嘴上恭敬,暗地里始终存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思。清廷统治看似牢固,实则有诸多漏洞可钻。
这位太子横空出世之后,民间百姓激情高涨,对清廷生出强烈的信任,甚至不少人私底下为皇帝与太子立长生牌。鞑子皇帝与太子在部分百姓心里,宛如天神,地位无可撼动。
更别说,这位太子近些年诸多亲汉之举,崇尚汉学,对汉族老师极为敬重。
此间种种,让朱和潍觉得,自家想要谋求之事,越发艰难。
但他从不会因为艰难而退缩,他就喜欢迎难而上!
朱和潍眉眼上挑,流言这一局他们是败了,他认。可他们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他行的本就是是一石二鸟之计。流言虽毁,但他们也留下了一枚种子。
陈光义依旧愤愤不平:“早知道清廷压根没有被宫里的事情扰乱视线,我们又何必让宋姑娘生事。痘宫的事,宋姑娘不曾插手。若她未在宫中传德妃与四阿哥的流言,想来事情不会查到她身上,她也就不用死。她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钉子。就这么毁了。哎!”
朱和潍轻笑:“陈叔叔可不能这么想。你觉得宋姑娘此举多余,并没有为我们牵制住清廷,却又怎知若非她在宫里搞了这么一出,鞑子皇帝的动作会不会更迅猛,我们会不会更快被发现?到时候我们走不走得了可还未知呢!”
陈光义一噎,似乎也确实如此。
“宋姑娘传的那些话看似是单纯报复德妃,离间她与四阿哥,岂知也是在一点点加深众人对滑板车的印象,让他们无知无觉中越发认定痘宫皇子之死奶滑板车所致。
“这番动作绝不是毫无意义。至少虽然效果不如我们最初的设想,但因为此事,宫里调查的人手被拖住,进展确实慢了下来。
“宫内宫外息息相关,这本就是一个案子,彼此协同合作调查。他们慢了,宫外也就慢了。再有,便是表面上离间的德妃与四阿哥那些话,也非是无用。
“宋姑娘在宫里一直没机会出头,连鞑子皇帝的面都见不到,更近不了太子的身,就是别的阿哥都没机会接触。继续潜伏下去,作用也有限。她此番牺牲确实让人惋惜,可她在死前却也尽自己的能力,替我们埋了一颗钉子。”
陈光义偏头,十分不解:“小太子是说燕燕姑娘?”
可燕燕姑娘不是他们精心策划送进去的吗?而且燕燕姑娘去年便到了大阿哥身边,入得皇宫,跟宋姑娘有什么关系?
朱和潍笑着摇头:“我说的可不是燕燕。这颗钉子若用得好,可比燕燕来得有利。不过……”
朱和潍双眼一眯,勾唇:“得让燕燕想办法给她送个信才行,总得让她知道我们为她的付出吧!”
陈光义怔愣,他跟随朱和潍多年,对其颇为了解,他这副模样可不像是要告知对方自己的付出,更像是要告诉对方,他们手中握着把柄。
……
永和宫。
乌雅氏坐在窗边,看着窗台上的一株盆景发呆。胤祚在的时候,这些花草不知被他祸害了多少,如今胤祚没了,院里的花草似乎都开得好了些。可乌雅氏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越看越觉得刺眼,突然伸手将盆景枝丫上的花一朵朵扯下来。
玉蝉劝道:“娘娘若是不喜欢,奴婢搬出去吧。”
乌雅氏动作一顿,看着满地碾落的花瓣,也觉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跟一盆花较劲。
“娘娘,六阿哥虽然去了,可如今总算查清了真相,六阿哥泉下有知,也算对他有了个交待。”
“真相?”乌雅氏一嗤,“你以为这就是真相?”
玉蝉:???
“你没听宋答应临死前说什么吗?她问我,六阿哥究竟是受了谁的连累?”
这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提醒。宋答应是在告诉她,此事有蹊跷。她虽然认了罪,却不代表她说的就是全部。
玉蝉深吸了一口气:“刑部与顺天府联手调查,都说是天地会所为。一切证据也全部指向天地会。皇上也是这么说,更用此定案,料想不会有错。”
乌雅氏敛眉:“我没说不是天地会做的。”
玉蝉更奇怪了,既然是天地会做的,那还有什么疑问。
德乌雅氏却嗤嗤笑了一声,没有为玉蝉解释。
谁说证实是天地会干的,就同别人无关了?
宋答应问她是否清楚。她可太清楚了!
当日在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宋答应身上,唯独她一直留了五分心神关注佟佳氏。佟佳氏即便极力克制,但她曾在承乾宫伺候过,自认对她颇为了解。
佟佳氏表面镇定,可有些小动作已经暴露了她其实从一进屋就心绪不宁,惶恐不安。她始终紧紧盯着宋答应,在宋答应几度开口的时候,呼吸略有急促,似乎生怕她说出什么来一样。
此番情况,再加上宋答应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宋答应后来反问她话,几乎可说是明指了。
知道这等内情后再来看宋答应对她的怨恨。呵!她可不记得自己害了宋答应的孩子。康熙十七年,彼时她自己尚且位份低下,怎么会去对别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