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轻笑,目光中又多了两分欣赏。
“你比当年长进了不少。”
塔吉古丽失笑:“当年莽撞,幸亏遇到的是太子,才能脱困,否则……这几年我经历了许多,前两年去周遭游历,见识了许多人事。后定居京师,开设医馆,救助数人,各种世态炎凉,艰险坎坷,算是遇了大半,总要长进一些的。”
她说完,站起身跪下,郑重一拜:“此拜,多谢太子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不用如此,吴格没想真让你死。就算没有孤,你也能走出牢房。”
塔吉古丽摇头未动,都是走出来,可两者是不一样的。这点她很清楚。而且她拜的不只是这一回,还有数年前那回。
塔吉古丽抬头看向胤礽,再行一拜:“此拜,是民女有一不情之请。”
胤礽微微愣了下:“你说。”
塔吉古丽没有直接提出请求,而是道:“敢问太子为何救我?我思来想去,自己身上唯有两点可图。
“其一是药酒配方。但药酒再好,于太子而言,作用有限。您名下的铺子,玲珑阁、奇巧居、新华日化,哪一样不比药酒强?这点银钱,您恐怕看不上眼。
“所以,您想要的或许只有第二样,那就是我。”
言及至此,塔吉古丽语气中多了几分悲凉。
“民女……”她深吸了一口气,“民女愿服侍太子,但还请太子准许民女不入内院,不进东宫,仍旧居于医馆,行医治人。医馆内还有民女救助之人,她们皆已无家可归。若离了民女,只怕撑不了几日。还望太子成全!太子若有需要,民女可随传随到。”
她的声音颤抖着,却极力压制心内的不甘和不愿。她没办法反抗皇权,这是她能想到的在现有情形下,为自己争取的最大利益。用身体换取一定的自由。
说完,她颤颤巍巍伸手捏住腰间的环带,轻轻扯下,开始宽衣。
胤礽:!!!
“停!”
塔吉古丽的动作一顿。
胤礽揉着额头,“你说你思来想去,身上唯有两点可图。难道在你眼里,除了药酒与美貌,自己就真的再无其他长处了吗?”
塔吉古丽怔愣。
胤礽又问:“你来庄子上的时候,可曾参观过?”
塔吉古丽摇头:“小柱子公公带民女直接到此面见殿下,民女不敢多做停留,更不敢打探。”
胤礽站起身:“把衣服穿好,随孤来。”
塔吉古丽十分迷茫,惴惴不安跟在胤礽身后,穿过月亮门,至得一处宽敞庭院,院内晒着一排排的竹纸。
穿过庭院,走入室中,许多人忙碌着,有人在荡料入帘,有人在覆帘压纸。出此室,再往后走,数人在烧火熬煮浆汁。又转东面,则是透火焙干之处。
从院中而出,到另一院,一群人在负责印刷。
塔吉古丽探头瞄了一眼,是史记内容。
正当她迷茫不解之时,胤礽又将他带去前头学堂。不过此刻堂内空无一人,然而教室整洁,课桌上还摆放着学生们的书本笔墨,黑板上还有老师留下的课业释义。
胤礽走上讲台,弯腰捡起地上的粉笔放入盒内。
塔吉古丽很是奇怪:“这是什么?”
胤礽晃了晃手中的粉笔,瞧了下黑板:“这个叫做黑板,看到上面的字了吗?就是用这个写的。我叫它粉笔。”
塔吉古丽惊讶莫名。这些东西,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胤礽笑道:“今日下午是劳动课,学生们都不在,造纸印刷去了。庄内学堂的纸笔,包括书本,差不多都是他们自己造的。你若有兴趣,改日上文化课,倒是可以来陪她们听一两堂。”
造纸印刷?塔吉古丽猛然想起这一路走来,每一步工序虽都为工匠师傅主导,但身边都有几个学生帮忙。甚至,这些学生都是女子。
胤礽反复看出她的心思,言道:“这边是女子讲堂,自然都是女子。”
塔吉古丽看着桌上的讲义,再看黑板上的板书:“学的是史记经略?”
“是。”
塔吉古丽神色微动:“民间也有一些类似的女学堂,学的大多都是女四书。”
“别人学女四书,孤这里的孩子就要学女四书吗?”
塔吉古丽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礽。胤礽平静回视。塔吉古丽心头宛如被砸了一颗惊雷,溅起浪涛万千。
良久,她才缓缓回神:“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