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蒂委婉地提醒了她一下,这姑娘是不是身为她的专属绑定画手,给她加了个神奇的滤镜上去,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一听就和她完全绝缘好吗:“旺达,醒醒,要睡觉了,我才没写过这么深刻的东西。”
说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别说,她的那一堆没能继续写下去的坑里还真有个差不多的,那就是刚在布鲁德海文的漫展上被现场催稿的那篇友情向的群像文。
每位超英都具有十分鲜明的个性,想要写好他们之间的友情向相处的话,可比写有CP的本子要难多了。
于是赫蒂边写虚假的友情向,边在正文的后面补充真人行事准则和相处方式,好让自己以后写正文的时候有翔实的一手资料可以参考,结果写着写着二者就完全交融在了一起,搞得连黑寡妇本人来的时候都沉默了三秒,没能立马就辨认出这东西究竟是小说还是写实记录来。
于是赫蒂问道:“唯一跟你刚刚说的那玩意儿沾点边的,就是我的那篇全年龄清水向的友情本了,可问题是它还是个坑,你之前是怎么在它只有上半本的前提下投出去的?”
旺达解释道:“没关系,出版社的人看见你的这个名字,就知道它肯定是坑了,说只要你能够在今年年底之前把剩下的部分填完就可以。”
赫蒂:……刺激,我坑我自己!
这就有点麻烦了。这东西要是没走正规路子的话,也就是个是个在同好的小圈子里互相分享的小成果;
但是眼下它不仅走了正规路子,还跟钱扯上了关系,赫蒂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瞬间暴涨。
众所周知,全世界危险性最高的事情有三样:一是在中国贩/毒。因为中国这方面的政策和执行力在全球都称得上数一数二;
二是在俄罗斯搞恐怖袭击,战斗民族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三是在美国偷税漏税逃税,没准你昨天刚漏了税,今天税务局可能就要全副武装荷枪实弹地来逮人了。
这就是她现在正顶着困意,面对着一片空白的电脑文档修修改改,被迫填坑的原因:
她可从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
似乎刚刚和旺达的谈话终于触碰到了她心底某处一直在被有意无意回避着的角落,她今晚写东西的时候格外不顺,都三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能挤出多少字来,便一头把自己给怼在了桌子上,长叹一声:“哎——为什么今天总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呢?”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难为自己了,打算把这一章给写个句号上去就去洗漱睡觉。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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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哥谭。
似乎哥谭的半夜不出点儿什么幺蛾子,就不能算是哥谭;
哪怕现在和之前相比,治安已经好了不止一倍,这个「夜间必有大事发生」的debuff也没能改善多少。
众所周知,身为一个合格的哥谭人,就要随时随地做好自家门口/窗口/屋顶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神奇人士的准备。
于是等赫蒂将正在写的这一章画上个句号后,一伸懒腰,左右转了转头想活动下脖子减压,就发现杰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阳台上,在她家窗外面定定地看着她了。
这一幕别提多吓人了,真的。
至少对赫蒂来说挺惊悚的。她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刺激的事情,也就是去了另一个世界、面对着看起来很危险但还是个好人的杰森而已,怎么说也在正常的科学能够解释的范围之内;
但是大晚上的突然发现在自家外面的阳台上站了个人,这不是犯罪悬疑片就是灵异惊悚片。
而且不管最终的答案是哪个都对她那承受能力还不是很强的小心脏绝对不友好。
于是赫蒂便做出了身为一个普通人最真实的反应:
她当即便直接一个下意识的战术后仰。
结果赫蒂忘了,她为了让自己在写作业和赶稿的时候不偷懒。
所以特地置备的椅子并没有椅背,也就没什么东西能够支撑住她往后仰去的身体了。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摔到地上去了,赫蒂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往身侧胡乱抓去,心想着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减少一点脑勺着地的冲力就减少一点,摔成啥样就算作啥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双手伸了过来,在她腰上有力地一揽,直接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赫蒂战战兢兢抓住了杰森的夹克,隐约间闻到了一丝酒味。
她疑惑地想要从杰森的怀里探出头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不是从来都不怎么喝酒的吗——然而杰森完全没给她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的机会。
就像迪克说的那样,一大口酒精度数含量相当好看、产自俄罗斯的威士忌后劲十足。
虽然不至于达成「一口酒就放倒红头罩」的奇效。但是也成功地让他陷入了某种微妙的状态里:
说他现在喝醉了吧,那也不至于,光看他能够在交警们的重重盘查之下还成功地一路把机车开了回来便可见一斑;
但是说他现在是清醒的吧,那就更不可能了:
清醒状态下的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出今晚他做的所有的事情来的,包括且不仅限于大晚上的,一声不吭就蹲在了别人家的阳台上,还有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赫蒂终于成功地从杰森的怀里把自己给挣扎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觉得此刻萦绕在她鼻间的全都是淡淡的洗衣粉的清爽气息,还有更为明显的酒气和皮革独有的那种味道,以及不管别的气息再怎么浓郁,也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一丝火/药和硝烟的味道。
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之后,倒是让他整个人都莫名地有了种格外吸引异性的性张力。
然而他平时都戴着那个丑得惨绝人寰的桶,法外者里唯一的女队员星火还是他大哥的前女友,就让他的这份魅力压根就没有发挥之地了。
幸好杰森不是那种会在意自己对异性有多少吸引力的人。在他看来,有功夫沉迷这种事情还不如多去夜巡上几个小时来得实在;
尤其当他内心完全把赫蒂ㆍ布朗这个小姑娘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后,就更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然而此刻,他看着赫蒂莫名其妙地就有点红起来了的侧脸,突然觉得幸好自己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她认识的。
好歹身为普通人的他不用时时刻刻都带着头罩,这至少让他的魅力有了点用武之地不是吗?
他一有了这个念头,因为那口酒而一直有点浑浑噩噩、有点说话做事都没了条理的大脑突然就清醒了起来。
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中陡然划过雪亮的闪电,把他所有的心思都照亮了;
紧接着,隆隆而来的雷声便把他之前所有的顾忌都在这一刻砸了个稀巴烂,他当即便脱口而出,对着还在他怀里、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赫蒂问道:
“你缺个男朋友吗?”
赫蒂:……我可真谢谢你了,幸好你没戴着你的头罩来,要不的话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在这里给你上演「自己NTR自己」这样的狗血剧情。
随即不等赫蒂回答,杰森就自顾自地把谈话给进行了下去。
可能受酒精影响的人在表露心意这方面会更加勇敢一些吧,至少那些他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语,眼下竟然轻轻松松就说出来了:“我看我就挺好的。”
他伸出手去,捏了捏赫蒂的脸。
赫蒂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战术手套给摘了下来,怪不得她感觉到的不是纤维制品的触感。而是一双因为常年持枪而带了一层薄茧的手。
不过这人喝醉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就把赫蒂的脸给捏红了,搞得就好像是他欺负了赫蒂似的。
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也太像那种大半夜地爬别人窗户,就为了恩威并施外加胁迫地把人拐回家的不良分子一样。
他搓了搓手指,觉得自己刚刚像是碰到了一块上好的软玉一样,触手之下尽是柔滑与温凉的感觉:“小赫蒂,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第61章 咚咚咚
不管大家在喝醉时的表现有多奇怪、多千姿百态五花八门,至少有一点是共通的:
宿醉过后的第二天绝对会头疼;哪怕没觉得头疼,也会有种「身体被掏空」的错觉。
然而杰森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状况。或者说,他可是泡过拉萨路池的人,身体状况此刻应该尚且处于巅峰时刻,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区区的酒精放倒;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原来会有那么丁点儿的不适感觉,也要被此刻的状况给搞蒙了,根本就无暇顾及还难不难受这个小问题了:
他明显记得自己从布鲁德海文刚一离开,就直接冲进了赫蒂家里,还攀上了她的阳台想强行摸进去来着;
虽然最后他进去的原因是因为赫蒂有可能自己把自己给来个平地摔,然而不管原因为何,也掩盖不了他最后真的扒了人家窗户、还破窗而入了的这一事实。
更别提他现在还在赫蒂家里的沙发上醒来了。
他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挤在这小小的单人公寓沙发上,怎么看怎么有种莫名委屈的感觉。
但是杰森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他更关心自己做完究竟干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好像对赫蒂表白了来着?所以她是拒绝了还是答应了?
正当杰森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赫蒂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着碗速食水果麦片来到沙发边上,发现他醒了之后,浑身一抖,险些把碗给当场倒扣在地面上:“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你还记得你半夜干了啥吗?”
杰森谨慎地看了下这碗东西,最终还是从赫蒂的手里接了过来,和之前在夜翼那里对他的麦片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好双标一桶:“你需要我记得的话,我就记得;需要我忘掉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记得。”
赫蒂目瞪狗呆,如果被乍然塞了这么甜的一套话的对象不是她本人的话,她绝对要为此情此景热烈鼓掌至少三分钟的:太厉害了我的桶,这话说的真有水平!
然而另一位当事人是她自己,这就有点小尴尬了。
其实赫蒂昨晚在陡然被告白过之后。除了最初的手足无措之外、在下意识想要逃避的情绪过后,便不得不正视起这个事实来了:
她喜欢杰森。
对,没错。「杰森喜欢她」这个事实不会让她困扰,倒不如说他几乎可以成为绝大多数年轻少女心中的择偶样板了:
长得够帅,身材又好,还会做饭,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但是意外的有爱心,能够在哥谭这种城市统领地下黑道还能控制住自己不越线,足以说明自制力和道德水平都绝对够格。
至于某个喜欢在夜里飞来飞去的小问题,对有着足够自保能力的赫蒂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
既然如此,按理来说,被这样的人喜欢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此而感到苦恼呢?
只是赫蒂最担心的事情永远不在别人的身上,而在自己的身上:
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回避依恋人格有无痊愈。
她那表面上光鲜亮丽、事实上足以压迫得人无法自由呼吸的原生家庭,实在太给了她太深的伤害和烙印,哪怕已经在崭新的环境中过了五年。
哪怕布朗夫人已经做出了足够的努力来改变自己,十多年的积弊也不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所改善的。
对于有回避依恋这个问题的人来说,他们并不是不能喜欢人。而是他们无法维持一段长久的、稳定的关系:
他们越喜欢谁,就会越要下意识地推开谁;
如果没能成功推开,在一起的时间一长,这些人便会对过分亲密的关系产生恐惧和厌恶心理;
可是如果真的分开了的话,他们又要比谁都伤心。
因为他们打小就没能成功地从他们的父母那里得到过正面的肯定和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他们便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不配享有这种亲密关系的人;
在亲密关系破裂了之后,他们甚至还会有种「果然我不配享有这种感情」的预料之中的想法。
如果她的回避依恋人格尚未痊愈,那么他们就定然有会分手的一天。
赫蒂心想幸好这人把麦片碗从她手上接过去了,否则的话,就按照她现在说个话都要声音发颤、双手都在发抖的架势,绝对会把碗给摔在地上的,浪费食物可是极大的犯罪。
她清了清嗓子,发现并没有任何用。光是要让她主动承认「我也喜欢你」这件事,对一个回避依恋人格患者来说,就已经是S级别难度的事情了:“你知道我有什么问题吧?你确定?”
杰森万万没能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个回答。他都做好了被直接拒绝的死刑准备、被委婉回避问题的死缓准备。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得到的竟然会是个肯定答案。当即就把他从忐忑的心情里给保释了出来:“你的诊断书还是我给你拿着的呢,想忘也忘不了。”
“我不是最好的选择。”赫蒂叹了口气,诚恳道:“你值得最好的。”
杰森怔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你都已经开始设身处地为我想「什么才是最好的」,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如果我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的话,你怎么会想得到「最好的」才是我「值得」的这点?”
他伸出手去,轻轻覆上了赫蒂的手,在确认了她没有挣扎和反感的迹象之后,才悄然收紧了十指,将这株生在钢筋水泥城市中的翡翠葛纳入囊中:“你是我唯一的选择就够了,小姑娘。”
在两人的手互相接触的那一刹那,赫蒂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因为她被那双和她的手触感截然不同、带着常年持枪而留下的薄茧的感觉给惊到了。
只是最后她也没有把杰森的手挣开。
杰森还是觉得眼下有点不真实的感觉。纵使这一刻他曾经在梦中畅想过无数次。
可是在真的变成了现实的这一瞬间,还是会有种在做一场过分真实的美梦的感想。
而且他之前也没有跟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以普通人的身份正式交往的体验,半晌之后才找了句不伦不类的话来说:“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勇敢了?”
他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就恨不得把这句话给团吧团吧塞回三十秒之前的时空隧道里去:
万一赫蒂被他这句话提醒得突然反悔了怎么办?
幸好赫蒂没真的反悔。
她只是扯了扯杰森的衣角,于是杰森果然也就顺着她的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低下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