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冻得冰凉的手指摸了摸漆园鹿只在冷风中吹了几分钟就红彤彤的脸颊,“怎么样?”
漆园鹿用自己尚带余温的手掌去触摸他僵硬的手背,露出笑容:“好冷,但是很好玩。”
据说,芬兰一年中有超过两百天可以看见极光,当然这也不代表你来了就必然可以见到,好运的是,他们在拉普兰德安营的第一晚就见到了极光。
他们准备了足够的食物、用品和厚实的帐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两个蹒跚学步的北极熊,笨手笨脚地在拉普兰德的野外搭帐篷,被寒风吹拂的脸颊和鼻尖红彤彤的一片,口出呼出的热气像丝带般缭绕着飘向深色的天空,方圆1英里可能没有第二个游客,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搭好了帐篷,他们坐在铺在雪地的毛绒毯子上,迹部景吾伸长了腿,让漆园鹿整个缩在他怀里,分食一杯从酒店带来的温暖而香浓的鱼汤,看万籁俱寂,等夜幕降临。
这是一片没有污染的纯粹的星河,如同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妙龄少女般,极光在钻石点缀的星夜中安静地跳起华尔兹,夜幕如同舞台上的帷幕,参与表演的就是彩色的极光带、漫天的碎星和一轮孤月。
广袤无垠的雪地可以尽情地发表言论而不被拘束,可以尽情地亲吻而不被投以目光,于是他们像两只不受管控也不通世俗的野兽,仅依靠本能去驱使行动。
……
迹部的祖父在退休后非常沉迷于钓鱼,并认为他是个极具天赋的钓鱼好手,全世界各地的钓鱼圣地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他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绝技传授给年幼的孙子,好让他也感受到世界上真正有趣的运动。
于是漆园鹿毕业的那个假期,迹部景吾从繁忙的工作和学业中抽出身,驱使着快艇前往冲绳岛的海滨浴场,冲绳岛上有迹部家的产业和一片私人海域。
一望无垠的碧蓝海面上,停着一艘孤舟,迹部景吾正坐在夹板上盯着一动不动的鱼竿,海风徐徐地吹动他的额发,烈阳曝晒着他□□的脊背,晒得皮肤发红也不肯挪出一步。
没办法漆园鹿只好去拿了防晒霜,像一只围在盛开花朵边辛勤劳作的蜜蜂一样勤勤恳恳地用柔软细嫩的手心给他擦防晒霜。
“已经一上午了哦,还要钓啊。”她无奈地想要制止迹部景吾任性的行为。
“那是当然!”迹部景吾伸手将她拽进怀里,棱角分明的下巴放在她光洁的肩膀上,“本大爷的字典里可没有放弃。”
“景吾,”烈日晴空下本就热得人直冒汗,他们露出的肌肤还紧紧贴在一起,简直要热得人头晕目眩了:“好热。”
迹部景吾摸摸他滚烫的额头,担心她中暑,“很热吗?那我们先进去吧?”
“不要,”漆园鹿不满地嘟起嘴“我可是花了很久给景吾涂防晒霜的,当然要发挥作用才行。”
在一碧万顷的蓝天下,浩瀚无垠的海面上,细流涌出巨浪,快艇在海洋上,像一只海豚随着波涛起伏,连带着夹板上的两人都如同置身深海一样自由。
“已经半个小时,在晒会晒伤的,”迹部景吾直接伸手将她抱起来,向着游艇内部走去:“晚上在来晒月亮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第76章 番外二
落地钟摆在擦得锃光瓦亮玻璃窗中摇摆不定,发出一下一下时间流逝的声音,每到整点时,就会发出一声响动。
迹部景吾躺在位于房间中央的绣着金线的紫色缎面大床上,他的生物钟比预定要起床的时间早一点点,所以他习惯于在床上闭着眼睛思考今天的日程安排。
今天上午开会,下午是和赤司的会面,晚上没事应该可以回来吃晚饭吧。
随着时钟一声叮咚,床头柜上的闹钟也响起来,这是他该起床的时间,早上六点。
她侧着脸躺在枕头上,脸颊挤压出软绵绵的肉感,纤长的羽睫低垂几乎要触碰到下眼睑,一头浅色的长卷发凌乱的披散在枕头上,发出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真是,小懒猪。”迹部景吾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等会记得起来陪我吃早饭。”
睡得正香的漆园鹿将脸完全埋入柔软的羽绒薄被中,微蹙着眉躲开他扰人清梦的手指。
迹部景吾换上做工精良,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衣的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已经是和高中时完全不一样的他,从高中毕业之后,他就开始进入迹部集团中管理公司,比起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更像是上流社会的企业继承人,冷静、成熟、神闲气定,锐利的眼神能够轻易看穿对方的内心,凌厉的五官像刀锋一样直击人心。
他坐在餐桌前的单人沙发上,不紧不慢地翻越着熨烫过的当日财经新闻,因为漆园鹿不喜欢喝咖啡,所以家里平时总是喝红茶,修长的手指端起玫瑰镀金装饰的白瓷杯,随着水雾升起的是混合着柑橘和意大利青柠芬芳的馥郁。
“哒、哒、哒。”听着缓慢的皮鞋底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仿佛可以看见夏日午后,微风吹拂过房前的紫荆花,白绒绒的长毛猫咪慵懒地伸长梅花脚掌在屋顶的景象。
迹部景吾恰好读完最后一页报纸,将报纸叠起来放在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今天很准时嘛。”
漆园鹿还穿着睡衣,长发乱糟糟地散在身后,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景吾,早。”
“还早?再晚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迹部景吾撑着下巴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
距离他们开始谈恋爱已经过去了3年,迹部景吾上了东大的金融系,漆园鹿也考上了东大的艺术鉴赏,在今年初春时已经订婚了。
他们现在并不是住在被称为“迹部的白金汉宫”的迹部家,而是位于东大附近的环境和价格一样美丽的高级别墅住宅区,迹部景吾为了让总也睡不醒的女友有更多的睡眠时间,特意在这里购置了一套也能被称为豪宅的洋房。
洋房是日系传统庭院和西式房屋建筑结合的风格,庭院内山毛榉和樱花树生长的非常繁盛,浓密的树荫遮蔽了整个庭院,房屋建筑则是迹部景吾的手笔,是他喜欢的欧洲古堡般的设计。
漆园鹿在迹部景吾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穿着简约黑白女仆服的女子推着餐车,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了日式和英式的早餐,有白饭味增汤配烤青花鱼和烤土司滑蛋和约克夏布丁。
圆桌的花瓶中摆放在还缀着露珠的玛利亚玫瑰,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熟透了的草莓放在圆盘中,是一个小小的金字塔的形状,洁白的糖粉洒在草莓上,像春日的落雪一样纯白。
漆园鹿拿起一片吐司,一半涂上黄油一半涂上草莓果酱,叠起来吃,她不喜欢吃蛋,就把自己的滑蛋放在了迹部景吾的面前:“景吾真不容易,多吃一点吧。”
迹部景吾没好气地回答:“这不是你挑食的理由,也不是你把我当垃圾桶的理由。”
“我可没有把景吾当垃圾桶,这是爱的表现。”漆园鹿咽下最后一口吐司,微笑着回应。
漆园鹿本来胃口就小,刚起床也不怎么想吃东西,只吃了一片吐司,就坐在一边无所事事。
迹部景吾已经很习惯她的食量了,只是管家泽川先生还很担忧的样子,“漆园小姐,是早餐不合胃口吗?握在吩咐厨房做些别的吧。”
“真的不用了,我没有勉强,只是真的吃不下而已。”漆园鹿赶忙摆手拒绝。
“是这样啊。”泽川管家的神情难掩忧色,只有这么点,连他六岁的小孙子都吃不饱的。
“今天也是玫瑰。”漆园鹿看着桌上粉色的玫瑰说道:“每一天都是玫瑰呢。”
迹部景吾吃完布丁,优雅而闲适地擦嘴:“又是玫瑰,你很不满吗?”
“我可没这么说哦,是景吾自己说的。”
“那这个问题等我回来再讨论,”迹部景吾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就碰到了漆园鹿的椅子。
屋子太小就是这一点不好,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迹部景吾皱了皱眉,低下头,轻柔地将嘴唇印在漆园鹿鼻尖下方一点,柔软又红润的嘴唇,他轻轻舔了舔着凸起的唇锋,而后站直身子。
“好了,我去上班,鹿去补觉吧,”迹部景吾手指拂过她额前的发丝:“晚上记等我回来吃饭。”
现在虽说是假期,但是两个人的接触反而不如在学校时多,迹部每日从早到晚的待在公司里,只有早餐和晚餐能一起吃,连晚上都要工作到凌晨。
漆园鹿帮他整理了一下袖口,露出非常温和的笑容:“嗯,景吾路上小心。”
迹部景吾去上班后,漆园鹿也并不会闲着,她从一年前开始连载漫画《于爱之端》,每天也要保证有一两页的进展才行。
吃了饭,她回到书房中开始工作,书房铜绿色的墙壁上装饰着橄榄绿色的橡木,浮雕是奶油白色,砖粉色的地砖上覆盖流苏的波斯地毯,即使拿去拍摄上世纪英国贵族生活电影也并不违和。
漆园鹿的工作台也是红木的纯手工实木桌,桌上凌乱地摊开着画纸和一盏琉璃灯罩的台灯,柔和的顶光笼罩着整个房间,她每日在这里作画超过6个小时,为了让她更舒适,连桌椅的高度和弧度都是专门按着她的身高定制的。
“好了,开始今天的工作。”
……
等晚上迹部景吾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孤星寂月,昏黄的夜光透过窗户照进房内,他松开衬衣领口的扣子,露出一截形状完美的锁骨,经过一天的劳累工作之后,难得不像在外面那样注重形象。
“喝茶吗,景吾,我泡了你喜欢的大吉岭红茶。”漆园鹿端着茶杯放在他的桌子上。
迹部景吾索性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大型的毛绒玩偶,让她坐在腿上,手臂自后向前环过腰际,把下巴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之上。
“今天怎么样?”他懒洋洋地问道。
“每天都是一样的啦,没有一点新鲜的事情。”漆园鹿很习惯被他抱在怀里,将后脑勺放在他的肩颈处,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那就继续早上未完的内容,”他从公文包中掏出今天要看的文件放在桌子上:“餐桌上每天都是玫瑰你很不满?”
“我都说了我没这么想啦,”漆园鹿睁大了猫咪般圆溜溜的绿眸,“你还是快点工作吧,很重要不是吗。”
“家庭安稳当然比工作更重要。”迹部景吾扬了扬眉,
“那就一三五放玫瑰,二十六放鹿喜欢的花,周日就放我们都喜欢的花吧。”
“我们都喜欢的花?”漆园鹿疑惑地问道:“景吾除了玫瑰也该没有其他喜欢的花了吧?”
“你忘了?”迹部景吾将嘴唇靠近漆园鹿的耳廓,故意将湿热的呼吸喷在她的侧脸上,语气危险。
漆园鹿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手推开他的脸,“什么忘了?”
“就是订婚那天的花束,你说很喜欢的,保加利亚大马士革白玫瑰。”迹部像是斥责工作失误的下属板起脸,冰蓝色的双眸却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你拿出一堆玫瑰的中类让我选,我怎么可能选的出来嘛,漆园鹿心里埋怨,当然不可能说出来:“是这样啊,哈哈,我差点不记得了。”
“不是差点吧,是早就不记得了。”迹部景吾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弧度,捏了捏漆园鹿红润的嘴唇。
玩笑几句之后,迹部景吾继续开始工作,漆园鹿就坐在他的腿上,高中毕业之后,迹部景吾少了很多的运动时间,但是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肌肉形状,身材修长不失力量,可以轻易地举起漆园鹿并不算重的身体,很有安全感。
迹部景吾工作时,漆园鹿就找出了昨天没看完的书继续看,是迹部收集的名著,虽然她看不来原文,但是翻译版还是没关系的。
看名著也是漆园鹿最近才有的爱好,因为迹部景吾一有空就会带她去看戏剧和歌剧,看得多了也自然产生了兴趣。
一时间,书房内只能听得见摇摆的钟声和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
“已经十一点了,你该睡觉了。”迹部景吾不容拒绝地抽出漆园鹿手中的书。
“只差一点点就看完了,”漆园鹿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短短的距离,“再看10分钟。”
“不——行,你忘了医生怎么说的?”迹部景吾索性直接将她抱去洗漱间,“你再不听话,我下次直接让绿间医生跟你说。”
绿间医生是漆园鹿国中同学绿间真太郎的父亲,是个比真太郎更加严肃认真的医生,每次见了他漆园鹿都心中发憷。
“好嘛。”漆园鹿不满地鼓了股嘴巴,从他身上跳下来洗漱。
在漆园鹿洗漱的时候,迹部景吾就靠在洗漱间的门框上,双手抱胸,像是施工现场的监工。
“你不要盯着我了。”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迹部景吾似笑非笑地扬起下巴,衬衣袖挽到小臂出,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不再自称本大爷,是去年开始的,似乎是刚进公司没多久,突然有一天‘本大爷’这个自称就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像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比起高中部时不掩锋芒的锐利,更多了几分成年人的冷静和沉稳,只有在家里,才能时不时的展露一点如从前的张扬和骄恣,当然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更加强横了。
迹部景吾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送她进了卧室,虽然两个人已经订了婚,不过目前还是分房睡,因为漆园鹿睡眠很浅,会因为一点细微的声响就惊醒,而迹部景吾每天早上要早起上班,作息时间不一致,为了减少麻烦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漆园鹿的卧室也是迹部景吾设计的,不是他喜欢的英式装修,而是普通但温馨的暖色调,有柔软的大床和懒人沙发,还设置了很多书架,用来摆放漆园鹿平时喜欢看的漫画,左侧一面墙是巨大的投影和各式各样的游戏主机,充分关照了她的宅属性。
床上的大玩偶是和景吾在游乐场玩游戏得到的,因为某人一直不服输坚持要拿到大奖才行,漆园鹿依偎着和她差不多大的柔软玩偶,露出像毛绒玩偶一样柔和的笑容。
“晚安,鹿,做个好梦。”迹部景吾单膝跪在印着可爱花朵的软乎乎床上,垂下头在漆园鹿额头落下亲吻,几缕不那么安分的柔顺发丝垂在漆园鹿白皙的脸颊上,好像隔着皮肤触动了隐秘的神经,让她产生了酥麻地发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