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唰地收回了手，试图不留下任何会被抓包的证据。
收回来是收回来了，就是该有的抓包怎么都跑不了。
瞄了眼手腕上扣着的五条悟的手，晴子以尽可能无辜的眼神注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的五条悟。
“晴子想做什么呢？”五条悟面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神色，唇角微微勾起。
他见晴子开始扮作一副没有想干坏事的无辜模样，「大惊失色」地拍拍自己的脸颊：“所以是想趁着老师睡着了在老师这么完美的脸上使坏吗？”
“啊，糟糕，被发现了。”晴子使出了棒读大法。
五条悟随口问道：“祓除咒灵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目前没有让我感觉特别棘手的家伙出现。老师呢，不问问别的横滨的事情吗？”晴子理了理在横滨这段时间的见识，刚准备开口。
倏地坐起身的五条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冲着晴子眨了眨左眼：“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出意见的事情，晴子在来的时候就和我提了吧。其他的话，我不想多干涉。况且最想知道的，我已经有了解了。”
最想知道的事情……晴子转头问了一句五条悟是不是就打算要走了，见他嗯了一声，就从自己的笔记本上随意翻了一张空白页，开始奋笔疾书。
花了十来分钟，把一时之间能想到的和金鱼草有关注意事项都写下来了的晴子签上了个「加川晴子ver」的大名，就把这些「干货」交到了五条悟手里。
“这是我作为某届金鱼草大赛冠军主人的全部经验，现在就交到老师手里了。”
晴子手上明明拿着的只是两张薄薄的纸，五条悟却硬生生从她脸上看出了一种神圣感来。
他失笑道：“好，那老师就郑重地收下了。”
“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会回去的，和大家一起看金鱼草。”晴子双手合十，诚恳地盯着五条悟，“如果到时候忙没能立刻回去的话，老师记得帮我拦住情绪波动可能会有点大的同学们……哦，还有老师自己也是，务必保持冷静。”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五条悟满口应下。
送走了他的晴子再回到宿舍时，就见到了刚刚一直站在院子里打消时间的夏油杰，正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放在桌案上的书籍。
他原本也不是个喜爱看书的人，受活动范围的影响无法离晴子太远，无聊着无聊着便也只能被迫与晴子养成相同的爱好。
“等明天早上，去看看你的「家人」吧。”晴子突然提出。
正式调令给晴子下的任务是祓除横滨的咒灵，未给出期限也未提及别的什么，这里面有的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
咒术会的人可以借此将晴子长期按在横滨抽不开身。如果她离开横滨的期间，出现了作乱的高级咒灵，那么更可以扣一口大锅压在她头上。
晴子迅速拨通了中也的电话号码，这么一小段时间下来，他们也有过数次共同祓除咒灵的经验。
“喂，又有哪里出现了咒灵吗？”中也开门见山。
“不是，是我想找你帮我打、祓除咒灵，明天我会离开横滨回东京，最多半天。这段时间如果有情报的话，麻烦你出手帮忙解决一下。”
晴子说完了自己的请求后，又补充道：“等我回来请你喝我家的酒啊。”
“可以，就当是还你这段时间一直给我提供情报的人情了。”电话那边传来中也的声音，他应下了这件事。
挂断电话后，晴子的神色放松下来。当即向夏油杰比了个「OK」的手势。
——
车票数量上差点选择了个二的晴子坐在座位上，拿着手机正在短信输入框里打字。
为了避免看起来奇怪引人瞩目，在外面的行动交谈通常都会有另一种方式进行着。
“等等你记得指路。”
夏油杰默不作声地点头。
谁知出师不利，晴子顺着夏油杰指的路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看见有他那些「家人」的身影。甚至有的已经找不到有生活的痕迹了。
没有料想到是这个情况的晴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还有什么地方是你能想得到的吗？”
“还有一处。”夏油杰回答，“不过那个地方的话，还是不要去为好。”
“很危险吗？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那里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少有人烟，但却离中心地区有直通的大道。因此一开始被选中之前，就一直是很多人热衷于争抢的地方。”
夏油杰细细梳理一编脑海中的记忆后，劝说道，“比起这个，要是贸然前去被盯上惹了一身麻烦可就不好了。”
晴子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方型墨镜，又学着鬼灯那样买了顶贝雷帽戴在头上。
高专校服辨识度太高，她这时又换回了一身纯白和服。
夏油杰所说的地方是一栋豪宅，建筑整体构架来看，与晴子见过的咒术会所在的位置要有相类似的地方。
模糊不清的交谈声陆陆续续传入耳朵。
有人！
而且这里面的声音……
“有你认识的？”
晴子刚打完这行字，就又删掉了。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看夏油杰的神色就能看出几分端倪。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有需要我告知或者转交的东西可以和我说。”
没等上多久，晴子就看见夏油杰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蛤？”晴子直接扣了个问号。
“是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有一些别的人都还在。”夏油杰抬手揉了揉额角，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我原本以为，我死了之后，不会有太多人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继承夏油大人的意志」，我听到他们在这么说。”晴子往前走了几步，缩短了的距离使原本完全模糊的话语变得零星可听。
“对，但让我有点在意的是，按照我原本的推断，不应该会还有这么些人选择继续走这条路。”夏油杰说。
“所以你是怀疑他们被人唆使了？”
“也许……”夏油杰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怀疑是百分之一百正确的，只能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需要我出面吗？”
晴子按照里头的动静估计了一下，知道里面的人的数量不是目前的她可以从容应付下来的。
对上是可以对上，就是要弄出不小的动静。
“不用，目前这只是怀疑而已。你只有半天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还是先回横滨去吧。”夏油杰摇头拒绝。
“现在人多不好下手，等他们不聚到一起时再逐个击破吧，就先从那两姐妹开始这样？”
“好……”夏油杰感谢的话还没跟着说出口，晴子的字就已经打好了。
“说起来这开场白还挺让人为难的。”
她要怎么解释咒术高专的学生和夏油杰混到了一起去这件事？
况且，夏油杰生前来咒术高专时，这两姐妹是见过晴子的。
上去直接说：你们别继承夏油杰的意志啦，这种本人都已经放弃了的意志有什么好继承的——怕不是会直接把仇恨条拉到MAX。
要说是转告夏油杰遗言的话，又不是那么的合理。毕竟人走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突然来个转告遗言也没人会信。
还是继续套壳子给自己塞能力吧……
只是今天来的时候显然不巧，这种多人在场的场合显然不适合编故事，晴子转身离开，只能如此打道回府。
下次过来挑的间隔时间绝对不能太长了。如果真的如同夏油杰所说，有人故意挑唆他原本的属下的话……
第22章 来到横滨的第六天
“因为理念而追求人，因为人而追求理念。这两者的劝说难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虽然那两姐妹是更简单的后者，但是我代你露面的话，就算说了只有你和她们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也不足以取信于她们。”
晴子听完夏油杰讲的大致经历后，这才意识到之前没考虑到的问题，面露难色。
她会的向来是辨别话术，而非使用话术，如果让她来的话，就怕不足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那么就只剩下解开夏油杰身上的小法术，让他自己去跟两姐妹交涉了。
问题在于，解开小法术之后夏油杰就可以被人看见。所以还必须要找一个好的时机去做这件事。
“先压下不提，以防万一……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看看。”晴子揉了揉额角，还是放心不下。
夏油杰生前搞出来的动静可都不小，再加上他的身份和经历都算特殊且敏感。
这个时候要是真有人来挑唆他的这些属下，恐怕所图不小。
那日听到的发言都没有什么信息量，只能从「继承夏油大人的意志」中窥见一二。
“他们的目的……「杀光非咒术师」吗？”晴子自言自语一句，就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对面。
果不其然见到了夏油杰眉头紧皱的模样，像是触发了什么痛苦开关。
“我打听过了，你的素材应该还够剪个三期。也就是说等夏休回去地狱时照样也是跑不掉的啦，放心放心——”晴子恶趣味一时半会儿又占据了上风，反向安慰道。
眼见夏油杰面色有越来越黑的发展趋势，晴子这才适时地转走了话题：“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声，晴子确认完消息之后走了出去。
侦探社有一个疑似出现了咒灵的委托需要晴子协助完成，太宰治和国木田会在一旁同行。
现在是从东京回来之后的第三天，一切都平静地向前推进着，无波无澜。
……
说实话，在太宰治从身边的桥上跳了下去之前，晴子都是这么以为的。
这件事本身太过突然，突然到任务顺利结束后，晴子这边还在认真考虑太宰治提出的计划时，那边计划的提出者就已经落入了水中，还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啊？”晴子愣了一秒钟，来到这里也算有不短的时间了，她和侦探社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来往。
要说平时的委托的话，她和中岛敦、国木田才是合作过最多次的……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有太宰治加入的任务。
晴子手撑着桥边的栏杆，纵身一跃也跟着跳入水中救人。
以她的身体素质，外加今天穿的是和服，将太宰治给拖上岸还是稍微花了些气力。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晴子看着太宰治手腕上和脖颈处缠着的一圈圈绷带，原本以为这只是特殊的装饰品，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么简单。
刚刚……刚刚她差点就以为太宰治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差点就没有跳下去救他了。
一阵后怕后，晴子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和服，“不如揍他一顿算了”这个想法已经直直奔到大脑，眼看着就要实施的时候，被主人以最后一丝理智压了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太宰先生。”晴子抱膝坐在太宰治身边，原本以为他并不会回应自己。
“你猜？晴子小姐居然还和我一起跳下来了呢，真是令人感动，不如下次……”
太宰治话还没说完，那边被支使去买饮料的国木田拎着一个购物袋回来了。
他看向浑身上下都挂着水珠的两人，几乎一眼就能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太宰！”国木田暴跳如雷地吼道，“还以为晴子小姐在能让你安分点，现在还让人家跟着跳下来救你！”
“是是是——”太宰治懒洋洋地拉长语调，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国木田的话放在心上。
“非常抱歉，太宰给您添麻烦了。”国木田欠身道歉，态度之诚恳与旁边已经开始开饮料盖子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事……”被国木田熟悉老练的道歉弄得反而没什么想法了的晴子瞥了眼已经眯着眼美滋滋地开始喝饮料的太宰治，询问道，“太宰先生，经常这样吗？”
“是啊，这家伙是个惯犯。”国木田抬手推了下眼镜，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惯犯？能让向来严谨绝不夸大的国木田独步使用这个词语……晴子心里隐隐约约也有了点数。
她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好在这时离侦探社的距离已经不算远了，回去之后即可稍作处理。
换了身新和服之后，晴子推开门走了出来，见国木田似乎已经在处理委托后续的收尾工作了，她视线右移，太宰治正窝在沙发上，是在……休息吗？
果然还是有点在意。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冲着晴子大喊，不要过去，过去之后说不定又要沾染上新的麻烦。
要是换做之前在地狱的时候，碰见这种事，她完全可以做到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以慢吞吞的速度挪到了太宰治对面沙发上的晴子，正在试图想出一个合适的打开话题的开场白时，对方反而先行一步：“晴子小姐，是想问刚刚我没有回答的事情吗？”
直觉太宰治似乎不怀好意的晴子谨慎地点了点头。
坐在对面的人这时也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那双鸢色的眼眸正含笑看着她：“之前和晴子小姐说的一些简单的想法，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没有问题，但是这需要合适且不会引人怀疑的时机。”晴子刚说完一句，察觉到不对劲盯着笑得满脸无辜的太宰治，“太宰先生……”
又在转移话题。
“哈哈，之前我就说过晴子就像个真正高一的学生一样呢，可一点都不像二十一岁的人。”
太宰治轻笑两声，投注在晴子身上的目光不知怎的，竟然有种之前未曾见过的温柔感。
但是这样的感觉太过缥缈且悠远，虚幻得让人根本落不到实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