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一些肮脏的事和人。”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微妙地顿了顿。
但语气却是毫无变化,狗卷和胖达都站在真希斜后方一点的位置,也就只有晴子瞧得一清二楚。
“想知道全貌是因为我们还是比较在意你到底有什么情况、遇到什么困难。但如果不能说的话,作为同学,我们肯定也是相信你这家伙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真希语调轻松,满脸无所谓地说完,稍稍后退一步。
“鲑鱼……”狗卷简短地表完态,伸着左手朝胖达使劲挥了挥,示意该他说些什么了。
“就,虽然一开始是有被吓到,但是后来反应过来倒也还好。”胖达挠挠头。
其实等真希那天分析完之后,他们肯定真希猜测的同时,也存了一分侥幸心理。
但随着时间流逝,咒术会出具那样的公告、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五条悟、再度现身的虎杖悠仁,都让他们的心慢慢落到了实处。
晴子动作一顿,但她没有着急说什么话,而是跳上演练场的平台,她没有笑,但语气是莫名的愉悦:“先练练手吧?”
这是他们一年级实战课每节课都必定上演的一幕场景,完全可以说是保留节目。
晴子的体术上限早就解锁至只剩下一层。虽然说这最后一层才是决定她的体术能不能真正突破的关键。但是她的实力与刚来到现世的时候已经无法同日而语。
“诶,看起来你的收获不小嘛。”真希轻抬下巴,她面上的笑容比方才扩大许多,一看就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本年级生里,论咒具使用和体术能力的优秀程度,真希向来是首屈一指。
晴子警惕地看着手中攥着金属杆枪的真希,深知她的速度很快,在这一点上甚至远超大部分咒术师。一旦被贴上的话,恐怕就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谁知她握着枪柄的手倏地一松,冲着晴子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肆意的笑来。
一直将目光死死地钉在她身上的晴子几乎是在她动身的同时就有了动作。
但是她的速度还是稍逊真希一筹,不过因为及时地做出反应闪避,算是躲过一击。
一开始的实战课上,真希几乎没花多少力气就把她拿下。与那个时候相比,已经进步太多。
被封住上限的感觉让人时时刻刻如鲠在喉,就像是想要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人,却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动弹,逐渐被沉闷的窒息感包裹。
晴子慢慢地摸透闪避的感觉,她越发地熟练起来,甚至试图在多次的闪避之中做出回击。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积攒下来的经验与锻炼,终于真正地融入她的骨髓之中。
“进步很大嘛。”真希身形一闪,绕到晴子的后背,右脚狠狠地前踢。
比试进行到这里,真希已经从一开始的习惯下手留几分力气再到现在的不遗余力。
晴子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一踢,却因为动作协调没有跟上,身形在半中间微微一滞。
但这已经足够要命。
真希抬手扣住晴子肩膀,将人往回轻轻一带,直接导致晴子失去平衡,只能向真希的方向倒下。
“你输了……”真希左手手掌张开,五指紧闭横在她的脖颈前,她右手还施力扶在晴子腰间,待人站稳之后这才松开。
“不过,干得不错。”
得到夸夸的晴子双手摊开,回忆着那种玄妙的感觉,只是因为毫无头绪,她也就放弃了思考。
她听见不远处有讨论的声音传来,转过头来一看,是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这边,正以她和真希刚刚的战斗作为范本,向坐在观众席上的两个学生提问。
这样的场景,似乎真的会给人一种回到去年4月的错觉。
那时有那时的可贵,现在有现在的美好。
该在的都还在,该逝去的也即将逝去。
她要守护好这一切才行。
在那之后,晴子又分别与胖达和狗卷稍加比试了一下,同样是明显优于她以前的表现。
“要走了吗?”五条悟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他双手抱胸,目光直视的方向是演练场上正在对练的胖达和真希,却还是注意到晴子这边窸窸窣窣的动静。
晴子打开手机瞥一眼时间,无声地点点头。
咒术会高层已经被控制住的三个人发什么小心翼翼的讨好提案过来,只需要手机上回一下就好。
但是带生者下地狱这件事情非她不可,她必须亲自走一趟。
“这回我送送你吧。”五条悟提出这个提议后,以眼角余光偷偷地观察起晴子的神色。
“送,是叫车么,还是老师的「瞬移」可以带人?”这倒是勾起晴子的好奇心来,她是知道五条悟有一个这样的术式。只是,只见到几次施展的实况现场。
以前是晴子的身体素质上限被「束缚」困住,五条悟也就不敢贸然地带着她瞬移。
“可以的哟,晴子现在身体素质提高至少一截,瞬移带着你不会再有风险了。就是带着你撞到一堵墙上,那再坚硬的墙壁恐怕也都会被撞碎的。”
五条悟偏偏头,故作神秘地一笑。就好像是准备给小孩糖吃却又迟迟不肯松开手的黑心大人。
“晴子想要我用这个带你过去吗?”
这里面没有什么套,有的应该只是五条悟的恶趣味。
晴子决定诚恳地回答自己内心的答案:“想。”她是真的好奇瞬移的视野究竟是怎么样的。
可是答应是答应得轻轻松松,在要怎么把人带过去的问题上,他们再度犯了难。
虎杖悠仁的校服有一个帽子可以揪着。但是晴子可没有这样的校服部件可作为这个作用使用的。
那可行之法,就只剩下抱着或者背着了。
“不然还是算了?”晴子虽然在意处理工作效率的快慢,但是如果麻烦到身边人的话,她是宁愿自己去处理完这一切的。
“咳咳,那么失礼了。”五条悟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咳嗽,他微微俯身,左手绕过晴子的膝盖,力道轻柔地往上一带,右手则是环在她的背后以作为支撑。
对他来说,晴子的重量压根就不算什么,哪怕只是用上一成不到的力气,要抱起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晴子下意识地抓住五条悟的手臂。但对方做这件事显然非常轻松,支撑着她的手臂也没有一丝一毫地颤抖,平稳得简直有些过分。
“出发!”几乎在五条悟话音刚落的同时,瞬移就此开始。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沿途路径的风景已经难以用肉眼来辨认出究竟是什么,视线范围内尽是一团团模糊不清的色块,野蛮地闯入你的眼帘,又飞速地离开。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
五条悟速度极慢地将晴子放了下来:“感觉怎么样?”
他顺手拨弄了一下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已经有些乱糟糟的长发。不过他自己是没有这样的烦恼,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这就像是带你去吃一顿冰淇淋大餐,草莓、巧克力、香草等等口味依次摆了上来,你好不容易就要轮到、就要吃上属于你的美味的冰淇淋了,刚吃到一口,还没有什么感觉,就忽然来了个电磁炉或者烤箱把你吃的冰淇淋给融化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体验。”
晴子如此评价倒是逗笑了五条悟:“没事,没来得及开始体验,之后多体验几次就了解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里有什么歧义,自然而然地说完。
“那边有人来开门了。”五条悟提醒道。
开门的人是倒数第二个全盘托出实情的那个人,晴子刚才转身,正想礼貌性地寒暄一下时,就见那个人惊呼起来。
“天哪,您居然把五条悟也给搞到手了,需要我们帮您瞒着高专那边吗?”
晴子?
第59章 回到地狱的第二十天她安排了
在地狱时,她的确有刻意将自己的立场与五条悟割裂开,就是为了能让高层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危险性远甚于五条悟。而不是选择将她和五条悟视为一伙打包对付。
当然,今天这样的场面也是晴子没有预料到的,她抬手轻轻揉一下额角,刚想开口。
“您今天,为什么要把五条悟带到这里来呢?”那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语气却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面前的两个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置于死地。
如果他们两个不对盘,一方能够完全压倒另一方的话,这中间就又有很多东西可以重新进行计较。
“诶……”身后忽地传来极轻的声音,晴子疑惑地回头望去,见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向后退半步。
他整个人倚在墙边,面色不虞地抿着唇角,宛如来到这里确实并非是他的意愿,而是受人强迫一般。
一个人跌入泥淖之中,再起不能时,若是有什么能够最为快速地平复他的情绪,那无外乎是看着令人厌恶、不爽,比自己更加强大、优秀的存在也陷入一样的境地。
那人见到五条悟这般情状,几乎是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畅快的笑来。
但却因为晴子在场,他怕这样过度的举动会令晴子感到不愉,也就迅速收敛神色。
“悟,跟我进去吧。”晴子看都不看身后一眼,她的语气平淡极了,在那人听起来还有那么点强制的意味在,就像是在下达什么一定会被执行的命令。
“是……”五条悟隐忍着什么不发作的嗓音落入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耳中,化作南辕北辙的两种解读。
一个认为他在忍耐着怒火,一个心知肚明他是在忍耐。只不过是为了防止自己直接笑出声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别墅,晴子熟门熟路地摸上二楼,轻轻敲击两下门框。
“晴子大人。”北原英士侧过身来半鞠一躬,将手中列出的补偿项目交给晴子。
这时,五条悟才慢悠悠地踱进书房,北原英士见他居然出现在这里,手里攥着纸张的劲头一时半会没有松开。
“北原,大人这是把五条悟给制服了啊,你看他那一脸不爽的样子。”那人在最后进来,附在北原英士耳边压低声音说。
他刚刚在外面好好地嘲笑了一通五条悟,对方却像是受到什么束缚一般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就连还嘴都不曾还嘴。
北原英士直觉有哪里不对,五条悟刚刚进来时哪里是他说的那样一脸不爽?
分明还是那副令见者生厌的老样子。
他再抬眼去看,就见对方双手插兜,头转向一边,视线似乎无焦距地落在某一块地面上。
以五条悟的耳力,不可能听不见他们方才的对话,可他真的如同那人口中说的那样,没有做出任何有想要反击的意思。
北原英士正陷入自我怀疑之际,晴子捏着白纸的手往外抽了抽:“我说,你是不打算给我看了是吗?”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连连道歉。
他们提出补偿晴子的条款并不多,只一眼也就能扫完。
好在晴子本身也没有指望能从他们那边获得什么,自己想要他们做的事情做到就好。
“就这样敲定下来吧,另外,那四个人……”晴子将纸张随意搁置在一旁的书桌上,突然调转一个话题。
“在旁边的房间里,我们绑来了其中两个,现在是昏迷状态。”北原英士低下头,“正是您先前特意标注出要「特殊关照」的两个人。”
高层之间若要说什么和谐友好,那也完全是一通废话。
虽然治理的理念大体来说是一致的,即使有不同的人,也在时间的推移下慢慢地戴上了同样的面具。
就是互相交好的人之间尚且有利益倾轧。更何况是那些利益冲突大到无法忽视对方存在的对手。
晴子这次让他们来做这件事,一是她自己这边没有什么人手能去做这件事,即使她自己能做,绑走四个人那也要耗费上不小的精力。
二是她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狗咬狗起来的模样,把和平的面具撕扯下来,即使是有相同的理念,将之贯彻施行时只要有一点因为恩怨而阴阳怪气、从中作梗的事例在。
那么转圜的余地就永远存在。
就像这次,他们因为自己的要求而把那两个人绑到这里,还提供了另外两个人的信息。
这就是埋下种子的起始啊。
“干得不错。”晴子微微一笑,温声说道。
“虽然您拿捏住了五条悟,但是今天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如果说,他原本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些不服气的话。
眼看着「最强」也同样折在晴子手上,瞧着像是被拿捏住什么把柄,北原英士心底滋生的想法一瞬之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这两个人,你想办法把人运到横滨港口Mafia,就说是我送过来的大礼。”
盂兰盆节刚结束不久,还是需要过一个礼拜再带人下去地狱受刑。
不过,这两个人,横滨势力与咒术会谈判那日对森鸥外出言不逊、对港口Mafia百般刁难。
晴子虽然没见识过港口Mafia的手段,但对于羞辱首领和组织的人,怎么着也会被刮下来三四层皮。
“至于今天为什么我要带五条悟过来这边。”晴子明白,就是再荒唐,也要给出一个让他们能够安心的理由。
虽然她没有刻意引导,今天这一茬也纯属误会。但是既然误会已经造成,那么不如顺着这个思路将错就错下去,徒劳地解释、推翻前面的说法只会降低自己话语的可信度而已。
“想让他过来,就让他过来了,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吗?”她的语气少见地如此轻佻,句末的最后一个音轻到仿佛要直接消散在空气之中。
“是……”北原英士和另一个人都微微低垂下头,这样的回答往往都指引向一个结果。
那就是晴子带五条悟过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顺便再借此警告他们不要再有任何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和不好的心思。
原本的打算里,她应该是确认补偿下达的条目之后,了解一下四个人现在的情况,简单地调整一下已经确定下来的安排。然后就回到地狱去等待这些安排一件件地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