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道:“可你们院的神经外科不是号称全国最强吗,你都进来了还没天赋,我看你是不精益求精。”
李聪简直有苦难言:“就是因为强,卧虎藏龙,牛人多,我以前在学校好歹是一学霸,自从来了这里,天天自卑,严重怀疑自己压根不适合干这行。如今年纪一大把,没房没车没女朋友,正准备收拾铺盖卷回老家去。”
李萍乐道:“这么惨吗,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你想找什么样的?”
“那敢情好!”李聪精神抖擞起来,“我比较喜欢搞艺术的姑娘,我们这工作一辈子只研究一个人体,特别枯燥无聊,搞艺术的姑娘有情趣,我喜欢。”
“哟。”李萍一脸为难,“我还真不认识搞艺术的姑娘,只认识当老师的姑娘,要找搞艺术的,你得求你章老师。”
李聪笑道:“当老师的也成,最好是本地人,有房有车,这样将来结婚就什么都不用愁了。我不介意倒插门,孩子跟她姓也没关系,我可不像沈师兄那么大男子主义。”
李萍一听有八卦,眼睛亮了:“怎么,有人要沈医生倒插门?”
“嗐。”他一脸往事不可追的惋惜,“以前的事情了。他那女朋友是独生女,爸爸搞金融的,家里有钱,也强势,觉得学医没前途,要师兄改学金融,还说如果生了孩子,要跟母姓。沈师兄不同意,按说沈师兄的女朋友也挺爱他,就妥协了,但女朋友爸爸不肯妥协,说可以不学金融,但孩子一定要跟母姓,叫他爷爷,沈师兄还是拒绝了。沈师兄的女朋友就觉得很委屈,我愿意为你退一步,你却一步都不愿退,俩人就开始冷战,冷着冷着就没联系了,之后他女朋友就出国。出国前托人告诉师兄,她现在什么都不要求他做,他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他开口挽留,叫她有个台阶下,但师兄还是让她走了。”
李萍听完沉吟道:“那......沈医生是有点不通情理了,不过能看出来,他长得就不像是会倒插门的人。”
李聪还是惋惜:“但他女朋友特漂亮,据说长得很像日本女星中森明菜,仙女一样,我想不通师兄怎么舍得,要是我,跟母姓算什么,命拿去!”
一旁的章柠忽然笑了:“你说得这么生动,原来压根没见过。”
李聪下意识看过去,见人正含笑望着自己,脸颊微微有些热:“我没见过,但有人见过,见过的人都这么说。”
章柠仍然笑道:“你师兄能交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想必除了有点大男子主义之外,其他地方一定很有魅力。”
“嗯...怎么说?”李聪有点为难,“沈师兄这个人很难讲,能Get到他的人,就觉得他很有魅力,Get不到的人,就觉得他很无趣,你见了就知道了。”
第2章 像医学这门学科一样的男人。……
医院有陪床和探视制度。病情较轻的不允许家属陪床,情况较为严重的允许一个家属陪床。章柠刚出差回来,这天没在医院待太久,而是先回了家。第二天下午,她又到医院,进了病房发现她妈妈病床边上站着一个男医生。看背影,很年轻也很结实,应该不是马教授,而且不是李医生。
她走过去打招呼。
年轻的男医生闻声回头来瞧。
浓眉大眼,一个很正派很普通的帅哥,她多少有些失望。
杨景钦笑着跟年轻医生介绍:“这是你章阿姨的女儿。”又对章柠道,“柠柠,这是牟医生。”
章柠一愣,这才知道这个医生并非自己认为的沈医生,而是她继父口中那个医生朋友的儿子牟森,随即便笑了。
牟森和他父亲牟宗文都在这个医院,也都在神经外科,只是一个在脑血管那边,一个在创伤那边,都不擅长肿瘤,所以才给他们推荐了马教授。
牟森走后,晚一点,马教授也过来看了一下,但章柠始终没见到那个沈医生。
下午探视时间快结束时,杨景钦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这一晚章柠留下陪床。
八点多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个姓高的医生,三十出头,单眼皮,皮肤很白,眉毛里有颗痣,有种外露的花花公子的风情。章柠对他的观感不好,但他说今晚他值夜班,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值班室找他,她就加了他微信。又问他们晚上值班一般忙什么,高瞻远说主要是处理本病区的一些突发情况,还有急会诊的手术。问忙吗?他说忙起来一整夜都停不下来,不忙的话,能睡三、四个小时。不过即便不忙,他也不怎么睡,因为经验告诉他,只要他一心存侥幸,就一定会有意外发生,他特别不喜欢刚睡着就被惊醒的感觉,心脏受不了,所以没事的话,宁愿待在值班室看书。她又问她是做什么的,一听她是记者,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色来。
章柠觉得有意思,饶有兴味问:“怎么了?”
高瞻远心有余悸道:“记者和律师是医生最害怕的两种职业。”
“噢?”她挑了一下眉,“还有这种说法?”
他点点头:“记者和律师质疑和批判思维比较强,我们说什么他们都要怀疑,太难搞了。所以遇到记者和律师,我们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生怕给他们抓到什么小辫子。”
她含笑道:“高医生的意思是不是说,记者和律师不好糊弄,所以你们会格外认真点,而好糊弄的人,就可以马虎一点?”
高瞻远一脸果不其然:“你看你看,来了。”
她笑了,解释道:“我对医生没有恶意,我个人觉得医生这个职业是伟大的,值得尊敬的,但具体到每个人身上,那就不一定了。我之前一朋友本来也挺崇敬医生,后来有点耳鸣,挂了一家五官科比较知名的医院做检查,检查了一圈什么事都没有,老专家也让她注意休息别熬夜就行,我这朋友很高兴,但拿到药单傻眼了,一千多块钱的药,她当时就有些怀疑这些药是否有必要,但本着对专家的信任还是拿了药,但吃了之后好像也没什么用。从那以后,她对医生的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高瞻远点点头:“医患关系日趋紧张,肯定不是单方面的问题,但也不全是医生和患者的问题,还有一部分制度的问题。但总体来说,好医生肯定还是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