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白小姐,我们是什么仇什么怨呢?”刘一人一时没忍住,抬头看去,觉得有些可笑,她们两个认识最多半年,从一开始就看自己不顺眼,根本还没来得及结仇。
“……这么一想,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怨的,可是怎么办,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白丽珊没想到刘一人会问她,先是一愣,之后才应声。
“白小姐好大的口气,可也无奈,你再看我不顺眼,你好像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刘一人一语道破,脸上还露着温和的笑容。
往日里,白丽珊最讨厌刘一人这样看着自己笑。看到就觉得来气。
“以前或许没有,以后,那就说不定了。”白丽珊也一反常态,没有生气,看来今天心情不错,说完还得意的轻笑了一声,没有和刘一人纠缠,直接去了设计主管办公室。
刘一人想着之前白丽珊虽为江甜甜马首是瞻,但心底里认为江甜甜软弱无能,多少有些看不上,不过白丽珊是个狠人,也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笑意奉承,刘一人自愧做不来的。
但刚刚那句话,似乎有些深意,刘一人一时警觉,可也毫无头绪。
“李骁,江甜甜去哪儿了,怎么这两天都没看见她的人影。”刘一人悄悄探出头,喊着对面工位的同事问道。
李骁是设计部里不多的和刘一人能聊两句的人,其他同事都忌惮江甜甜的淫威,一直是疏离防备的状态,只有这个李骁,不喜欢站队,也不太掺和部门内斗,但也因为设计水平强横,主管即使看他不顺眼,也会多给几分面子。
“江甜甜辞职了,有半个月了。”李骁抬头应道。
“那现在的主管是?”刘一人接着问道。
“陈丽莎。”李骁言简意赅。
“哦。”刘一人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缩了回去,然后微信上问道,“现在的陈主管人怎么样?”
“和白丽珊走到很近。”李骁的回复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谢谢提醒。”刘一人知道李骁的用心。
“一人小姐,能跟我来一下吗?”说话之间,邢昭已经走到了刘一人的工位前,轻声说道。
“好。”刘一人也知道办公室说话不方便,直接跟着邢昭去了顶楼总裁办公室。
“邢秘书长,什么事儿?”刘一人也没有寒暄,直接问道,她也清楚,她和邢昭之间,没有寒暄的必要,毕竟从一开始谈合同、签约、登记结婚,都是邢昭亲自操持的,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恐怕邢昭比自己都还清楚。
“是有件棘手的事儿。今天晚上朝暮集团的一名董事会成员要来公寓看望老板,来的还有她的女儿,明面上是来探病,实则是打探虚实的,老板准备接见,让我提前跟你说一下情况,免得到时候乱了阵脚。”邢昭也没有绕弯子。
“邢秘书长但说无妨。”刘一人也没有邢昭以为的慌乱无措,此时的这份镇定,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主要目的应该是确定你和老板的夫妻关系是否属实,毕竟,老板结婚太突然,也没有对外公开,很多老家伙都不相信,但他们都没有来打探的这个胆量。”邢昭认真分析道,“但这位董事不一样,他姓陈,叫陈古民,在集团名望也颇高,父辈经商,有一些底子,不过到了陈古民这一代,逐渐有些没落,但更可悲的是,他的两儿一女,都不是很争气,大儿子常年在国外经营,脾性不是很清楚,不过最近好像是惹上了什么事情,听说比较严重。可想而知,这一次,必定是有所图谋,所以一人小姐不能轻敌。”邢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算是基本说清楚了这个人的情况。
“嗯。”刘一人当然不可能轻视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商海沉浮,手段经验都不是她能比拟的。
“还有一点也要注意,老板的父母生前和陈古民关系很好,父亲去世前好像已经闹翻了,这个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陈古民也一直打着是他们挚友的幌子,比较难缠。”邢昭对于陈古民的介绍很详细,虽然面上不显,听的刘一人头皮发麻。
“那他女儿心性怎么样?”刘一人想起还有一个同行的,随即问道。
“有一些渊源,以前和老板是一所大学的,见过几面,接触不多。”邢昭简单说道。
看来这次的重点是这位父亲。
“我明白了,需要注意些什么吗?”刘一人知道自己经验有限,脑袋也不灵光,加上来自上流社会的轻视,等待自己的必然是冷嘲热讽,心态把握好就行,其他的自有齐朝暮应付。
“别紧张就行,和平时一样。”邢昭也知道说的太多反而受害,不如无知者无畏,让刘一人自由发挥。
第4章
刘一人觉得,自从认识了齐朝暮,生活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找上自己,深受其扰。
远的不说,就说前主管江甜甜,爱慕齐朝暮已久,听说朝暮集团新收购了一个小设计部门,便也不顾职业发展,毅然决然的来了设计部,一个大集团不起眼的小部门,完全没有她之前的公司发展好,可是好巧不巧,正好碰到齐朝暮和刘一人难得的一次公寓外的碰面,虽说江甜甜几经逼迫刘一人也没得到答案,但这梁子却是结下了。再说白丽珊,明面上是江甜甜的打手,以江甜甜的名义出面为难刘一人,但心里似乎有股愤恨,总是下死手,有时候刘一人都要怀疑她的动机,只是一个打手的话,也不至于死咬着不放,况且江甜甜都离职了。当然,还有接下来晚上的鸿门宴,还有无数未知等待着她,她必须打起精神,敏锐警醒。
所以时常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夫人,回来了。”刘一人开门,张姨已经回来了,闻声便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包。
“张姨。”刘一人应了一声。
“夫人先上楼吧,先生在等你,说是等会儿有贵客登门。”张姨缓声说道。
刘一人点了点头便上楼了,进去就看到齐朝暮正身靠在床头。
“老板,你找我?”刘一人走到床边问道。
“还叫老板?”齐朝暮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不过依然虚弱。
“啊?”刘一人一时有些懵。
“一定要改口,叫习惯了容易穿帮。”齐朝暮说话虽然慢了很多,不过表情严肃,让刘一人不敢置疑。
“那,叫什么?”刘一人先是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确实不知道要如何改口,好像那些俗常的称呼都叫不出口。
“老公。”齐朝暮应声说道。
“……”刘一人面露难色,“我,我叫不出口。”刘一人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
“那就叫名字吧。朝暮。”齐朝暮妥协了,只因为时间紧迫,人可能说到就到了,但还是不忘去掉自己的姓氏提醒刘一人。
“嗯。”刘一人点了点头。
“人来了你去迎接,他们要来卧室就直接带过来。”齐朝暮交代道。
“那我到时候出去帮张姨做饭。”刘一人就想找个由头溜之大吉。
“你要留在我身边,举止亲密一些,他们想要看的,一样都不能少。”齐朝暮否决了她的提议。
“我就是怕跟他们在一起穿帮。”刘一人还想争取一下。
“我之所以同意他们来公寓,就是要打消他们的疑虑,一次性解决了,我不喜欢拖拉。”齐朝暮解释说。
“嗯。”刘一人有些不情愿,但也同意齐朝暮的想法,她也不喜欢一直被吊着,进退两难,特别难受。
门铃响起,张姨已经先行一步去开门,刘一人应声也下了楼。
“是陈叔叔吧,请进。”刘一人看到一老一少进来,张姨已经接过了他们手里的礼品,便走到跟前,伸手引人进来。
“一人?果然是朝暮侄子看上的人,很是与众不同。”陈古民看见刘一人,率先开口了。
“谢陈叔叔,朝暮在楼上歇着。”刘一人知道陈古民的话并不是夸她的,就当是自己愚笨,听不懂话,她也不想跟他们多寒暄,说的多也会错的多。
“哎呀,我的侄子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陈古民推门看到齐朝暮的瞬间,就已经大喊了出来,欠身走到齐朝暮面前,一副情之切切的样子。
刘一人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陈古民居然是这么个戏精。
陈古月比之她父亲,确实是真实的多。只见她站在亲爹身旁,只是微微笑着,风头都被老爹挡完了。
“这是小女,陈古月,听说侄子动手术,心急如焚,硬是要来看你,还说你们是大学同学,大学那会儿,还见过几面的。”陈古民这才将自己的女儿推到齐朝暮跟前。
刘一人听着陈古民的这通假话,已经不想置疑了,反而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肤如凝脂,皎白如月,身形修长,凸凹有致,眉目之间娇美的模样,是个美人胚子。但观其父长相,平庸之余还有些油腻,应该是随了妈妈的模样。
“朝暮哥哥,身体好些了吗?”陈古月娇声问道,听的刘一人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之前送到齐朝暮面前的都是这样的女人吗?好像很多男人都喜欢女人娇气一些,可自己不是,还偏偏看不惯这样的女人。
齐朝暮倒也冷静,不过面无血色,精力不济,怕是难以应付这两人。
“坐吧。”齐朝暮这不理人的毛病居然也用在了客人身上,刘一人心里惊呼,原来不止是自己特有的待遇啊。
“陈叔度假回来,就来看我,有心了。”齐朝暮看着在沙发上坐下的两位,向陈古民说道。
“侄子这话见外了,陈叔也没想到,出国休养了半年,回来你都结婚了,实在是意外。”陈古民说着将视线移向刘一人,“侄媳的样子看着不像我们圈子里的人,不知道是那家千金?”陈古民倒也干脆,说话之间,已经不留余地。
“陈叔叔慧眼如炬,我是外地人,以前并不在上海生活。”刘一人想着陈古民必然将自己周身上下都打听清楚了,此时诚实是上策,不然又要想着用谎言再去圆谎,只怕就是漏洞百出了。
“这……”陈古民面露难色的看向齐朝暮,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已经用眼神传达清楚了。
这女人你都能看得上,实在是不敢置信啊。
“陈叔有话直说。”齐朝暮也没遮掩,直接问道。
“你的父母泉下有知,想必也会疑惑,恕陈叔直言,这样毫无背景教育的女人,怕是担不起齐家的底蕴啊。”陈古民也不避着刘一人就在旁边,当面说起人家坏话来。
“一人只是不是名门望族,除此之外,又何谈担不起一说?”齐朝暮正声问道,不免咳喘了几声。
“侄子现在是蒙蔽其中,说什么都徒劳,我只是为你父母惋惜,为你四世之家惋惜啊,想着侄子的才貌也是人中极品,奈何……自降身份。”陈古民说着还做出一副惋惜神情,演的绘声绘色。
“陈叔……”齐朝暮毕竟精神不济,刚才交代刘一人说了很多话,此时陈氏父女在侧,也耗了心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咳喘的也厉害了起来,刘一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即使这些人出言侮辱自己也没插言,想着齐朝暮都会解决,自己出声,可能还会帮了倒忙,只是眼下齐朝暮又咳嗽起来,刘一人知道他们很难善了,随即打断了齐朝暮的话。
“陈叔真是有意思,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是觉得我好欺负?”刘一人终于走到了齐朝暮旁边,拍了拍齐朝暮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笑盈盈的说道。
“侄媳别生气,我也是一时嘴快,说了实话,若惹得侄媳不快,陈叔向你道个歉。”陈古民反倒有些倒打一耙的意思。
“陈叔这句道歉我可担不起,回头还得加一条忤逆长辈的罪名,到时候我的身份是不是在地下十八层了?”刘一人据理不让。
“侄媳的口齿还算伶俐,不过这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啊,可不要给侄子带来诸多麻烦。”陈古民倒也应答自如。
“陈叔这煽风点火的功力也是不遑多让,连公婆的名头都拿出来了,是怕朝暮不听你的话,不过陈叔是不是漏了什么?”刘一人这时依然还能端出一张笑脸。
齐朝暮缓了缓神,气也顺了许多,此时看着刘一人毫不怯场,甚至还有些平分秋色的样子,也不急着救场,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刘一人也不是不紧张,她心里清楚,此时耍的就是嘴皮子,也没有什么真功夫,嘴上功夫已经被白丽珊她们锻炼的炉火纯青了,倒也没什么怕的,到时候论起实力来,终究也有齐朝暮在后面兜着,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今天必须让陈古民败下阵来,不然这样的情境就会无数次的出现,让人觉得她软弱无能,随意拿捏,如果以后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恐怕就没有今天这样乐观。
“什么?”陈古民竟也被绕了进来,不明所以的看向刘一人,神情也微微紧绷了起来。
“朝暮做完手术三四天,身体都没有恢复,一脸惨淡,可是陈叔打着探望的名义,净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我倒是替公公婆婆心寒,更替朝暮不值,他这人性子冷淡,谁都避开没见,独独见了陈叔和陈小姐,却不想还要被陈叔数落,以亡父母挟持,婚姻大事,公婆都未必愿意做主,陈叔却一马当先,指点江山,实在让人不解。”刘一人也顺着陈古民的话,干起来煽风点火的事儿。
这番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直白点说,就算你陈古民是太平洋警察,也管不了这么宽的事,何况还这么不分情况,活该别人没有好脸色。
“你……”陈古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年纪也大了,常常是以长辈自居,自然是很少听到这么直白的话的,一时怒意,也没藏住,“朝暮,这样的女人,怕是家宅不宁啊。”他又把话头转向齐朝暮。
“平时宠坏了,一时失言,陈叔包涵。”齐朝暮语气轻缓艰难,和陈古民的中气十足形成鲜明的对比,冷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倦意。
这一丝倦意倒也很合时宜,陈古民经刘一人一说,看到齐朝暮,这才发现他确实没什么精神。
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才发现呢?答案当然很简单,就是他根本没在意过齐朝暮,他带着目的来的,自然也奔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而齐朝暮是否健康,于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这也是刘一人冷言相待的原因,还说是什么父母辈的挚友,她竟没有从这对父女身上看出一丝对齐朝暮的关切,连她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都说商海沉浮,如今齐朝暮尚在高位,宗族昌盛,待他的人都没有几分真心,如果齐朝暮一朝陨落,想必这些人的嘴脸,怕是能将他一口吞下去。想到这里,刘一人竟也有了一丝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