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梦到了林莫生,林淼今天总是想起他。
“嗯~这正义感有点像~”华研诚恳的点评道。
华研其实也就见过林莫生一面,那时她是龙头帮的卧底跟着老大在星海游乐场交易,这场交易她和康凯早就通知了莫志宏,警方已经埋伏好,准备一举抓获。
谁知道交易途中发生意外,警察提前行动惊动了对面,对面的人拿着钱跑出了大人国和小人国的范围,华研当即追上去,在旋转木马处和对方发生枪战,当时所有的警力都去追龙头帮的老大了,华研孤立无援,正好遇到一位便衣警察。
那位警察帮她牵制了小弟们的火力,华研抄了条小路去追趁乱拿着钱逃跑的老大。
再看到他时,他倒在血泊中,他的女儿瘫坐在他身旁哭的撕心裂肺。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叫林莫生,是警队的拼命三郎。
几年后在警察学院见到林淼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当时她去挑卧底,林淼几个是自愿报名的,她问他们为什么想做警察。
林淼是这么说的——我爸爸就是一名警察,他因为这份职业总是不顾家人,我就想来看看这份职业到底有什么魔力,把我爸爸都抢去了。
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都笑,但华研知道这个小姑娘说的是真的,这份职业真的抢走了她的爸爸。
小白花
新人总是会怀着一腔孤勇,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能熬过漫漫长夜。
那年那批警察中华研挑了七个作为卧底培训,培训结束之后剩下五个,这五个人中有三人在sky呆了三个月想要退出,有一个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因公殉职,林淼是那批人中唯一走到今天的人。
初心和胆怯随性,这份经历让她变得懦弱,也让她变得勇敢。
“抓了黄金之后我们对他进行了紧急审讯,出乎意外的是他全都招了供认不讳。”华研把最新的进展分享给林淼。
林淼皱了皱眉头:“他怎么会招了呢,我到南城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他。”
“上面的意思是对于福兴的事情不要过多追究,黄金竟然认了就拿他的证词定罪。现在不宜打草惊蛇。”
林淼点点头,道理她能明白,福兴作为南城最大的□□团体,盘根错节这么多年,不是就凭这次行动就能瓦解的,如果妄然行动反而会破坏其他同事在福兴的部署。
“那个江荀倒是挺厉害,竟然能让他老大给他背锅。”林淼勾了勾唇。
“这个年轻人不容小觑,能在短时间内让福兴二把手做自己的替罪羔羊,并不简单,所以你这次进入福兴——要靠他!”
——
夜色。
江荀端着一杯柠檬水靠在大厅二楼的半镂空包间沙发上,他淡然的望着楼下舞池中央随着音乐摆动的人群。梁飞鹰从旋转楼梯走上来,还给他递了一碗哈密瓜。
那天警察扫场之后这里就被封了,后来游广福亲自出面疏通才解禁。解禁之后,游广福把场子交给了江荀,江荀接受之后还是一切照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钱铜也被派给了江荀,细细追究,他也算是合谋陷害江荀的一员了。但江荀对他倒没什么恨意,只不过是个听命的可怜人罢了。
江荀没撤钱铜的职,当初他跟在黄金身边,做的是夜色的大堂经理,油水多地位高,各路人员对他毕恭毕敬,好不快活。现在他依然担着这个职位,但在道上混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最基础的,黄金倒台之后,虽然大家不会明面上指着他的鼻子骂,但冷落和疏忽已经够让他感到落差的了。
连钱铜自己心里都在打鼓,不知道江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这几天他夹着尾巴做人,每次都毕恭毕敬的站在江荀身侧随时听使唤。
“诶,兄弟,你吃吗?”
梁飞鹰秉持着坚决不浪费的原则,把还剩的两块哈密瓜递到钱铜面前问。
“诶呦,飞鹰哥,荀哥,多谢赏~”钱铜生怕吃慢了梁飞鹰不开心,一口全塞进去,腮帮子撑的满满的,汁水从嘴角渗出,他也没来及擦,两只手比了大拇指称赞道:“好瓜好瓜!”
梁飞鹰走到江荀身边坐下,二郎腿一翘,身子往后一靠,活像个大爷,他拿着酒杯点了点钱铜的方向,笑着说:“他那样怎么这么谄媚,像个公公。”
江荀无语的瞥了一眼梁飞鹰,提醒道:“你做小弟那会也这样,梁、公、公——”
梁飞鹰摸了摸鼻子,“有吗?哈哈哈哈~”他望向钱铜的方向招了招手,钱铜就赶忙走过来。
“你刚才喊我们什么?怎么不喊苟哥、飞蝇哥了?”梁飞鹰想起之前被喊这诨名时的不痛快,故意在钱铜面前提起这回事,要是他没记错,钱铜可是黄金那群小弟中喊的声音最大的。
果然钱铜听了这茬,就赶忙弓着腰求饶:“飞鹰哥,你就行行好,忘了这茬吧,那不还是被黄金逼的,他要故意恶心你们,我们这群做小弟也没办法呀....”
钱铜害怕急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两位大哥不高兴,赶忙搜肠刮肚的解释道,什么原因由头全都甩给现在蹲在监狱里的黄金,丝毫没有什么一仆不侍二主的原则。
江荀看梁飞鹰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踢了一脚梁飞鹰翘起来的右脚,提醒道:“差不多得了~”
然后他看向钱铜,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他坐下:“你不用紧张,我这个人虽然记仇,但向来都是当场就报,既然留着你干活,就说明我俩之间没什么恩怨。”
钱铜点头哈腰,赶忙附和:“是是是,荀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和我们这群小弟一般见识。”
江荀听了这话就知道钱铜估计没相信自己的那番说辞,他叹了口气,补充道:“你就好好干你的活,按规矩办事就行了,不用整天在我旁边呆着。”
“是是是。”钱铜先是无脑的点头,然后突然回过神,赶忙表起了衷心:“诶呀,荀哥是不是我伺候的不好呀....”
他还想说什么,梁飞鹰打断道:“让你别在这呆着就赶紧走,好好干活去,怎么还想不干活就拿工资啊!”
钱铜听了梁飞鹰恶狠狠的警告,赶忙点头离开,再也不敢半句废话。
钱铜走之后,江荀终于得了片刻清净,他靠在沙发椅背上,头低着,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手机屏幕,嗒嗒嗒。
“荀哥,怎么像有心事啊?”梁飞鹰把酒杯放下,凑到江荀身边问,“该不会还是上午那律师找你的事吧。”
今天上午林淼的律师来找江荀,提出了见面的想法,律师倒没说别的,只是大体强调一句林淼手中有江荀把柄的话。
当时梁飞鹰也在场,还紧张了一下,林淼说有把柄,是不是会供出江荀啊,毕竟当初江荀可是跟对方交接了好几次。
还是江荀点破了其中的关键说,要是林淼想供出他,早就跟警察说了,警察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来找他,她私下让律师来,只不过是想做交易罢了。
梁飞鹰听了解释才放了心,接着不断念叨起那女人太狠,被抓进去了还有主意的话。
江荀想的却不是这个,他之前怀疑林淼和警察那边有关系,后来警察的行动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sky被抓之后,林淼非但没被放出来,好像警察那边还要对她提起公诉。
这一点又让江荀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后来他去过林淼之前住的酒店,专门定了1681隔壁的房间1682,有趣的是,1682紧邻1681的墙壁已经封死,倒是另一面墙上有一个暗门,可以通向1683。
江荀查过,1683住的是当时跟在林淼身后的kai,而这个人被国际刑警遣送出国以后就没有消息了。
难道,真的是误打误撞碰对了吗?
江荀一直在想这件事。
“嗯...我在想要不要去见林淼。”江荀把手机收起来,轻轻勾了勾嘴角,玩味的说:“也许.....看看她落魄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
让江荀失望的是,林淼此时穿着朴素的条纹囚服,未施粉黛,却并没有丝毫落魄。没了艳丽的服装加持,她少了一丝风情和干练,却多了一份柔弱和清纯。
柔弱?哼~江荀暗自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能混到sky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是朵清纯的小白花呢?
此时小白花颤颤巍巍的开口道:“王律师,江助理,就拜托你们了,我真的是无辜的。”
是的,江荀此时的身份就是林淼律师的助理,他望着林淼装出来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王律师戏也不错,“你放心,林小姐,你只是个无意牵扯进这件案子的普通人,法律会还你公道的。”
“你说呢,江助理。”林淼把目光落在江荀身上,慢悠悠的说:“我真的会没事吗?”
她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音调,仿佛在提醒江荀什么。
江荀不接茬,冷笑一声说:“这我就不知道。”
林淼没生气,继续扯出一抹笑容,忽略江荀的话,反而说起了其他事情:“对了江助理,那天我在后巷被人挟持,还丢了一对耳环,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呀~”
她皱着眉头好像真的很紧张:“那个耳环是我的传家宝,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如果丢了爸爸妈妈会难过的。”
说起耳环,江荀那天把耳环交给游广福之后,游广福派人撬开了红宝石耳环上的黄金圆球装饰,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张芯片,但可惜的是芯片加了锁,需要特定的密码才能打开。
现在林淼说起耳环这件事肯定是另有所指。
江荀大概明白了她的意图,她知道耳环被他拿走了,也知道他没有密码打不开芯片,所以她在跟他谈一个交易。
救她出去,她提供密码。
倒是一个聪明人,哪怕已经被关进监狱,外面sky已经倒台,孤立无援,还有办法绝地求生。
江荀轻轻笑了笑,他望着林淼难得带了一份幸灾乐祸:“听说林小姐之前还被歹人注射了麻醉剂,在羁留病房呆了几晚,就别忧虑过重了,好好休息吧。”
“至于那件遗失的耳环,我会替你找的,你放心——一定不会丢。”
林淼望着江荀,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咬牙切齿的说:“那真是......太谢谢拉~”
他们静静地望着对方,一派和谐,一个是无辜落难的少女,一个是乐于助人的助理。
但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她不是小白花,她是刺人的玫瑰;他不是乖顺的金毛,他是凶狠的藏獒。
囚禁爱
福兴堂
游广福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了一条雪茄,燃尽的烟灰随意落在水泥地面上,风一吹就散了。他抬头望向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江荀,眼神如鹰一般凌厉,问:“她真这么说?”
“是的,她说救她出去,她提供密码。”江荀把林淼的意愿完整的传递给游广福。
“呵,有点本事。”游广福把还剩半截的雪茄按在红木烟灰缸中捻尽火星,然后慢悠悠的站起来,朝身后的关公像恭敬的鞠了一躬。
他边弯腰边说:“你觉得那个女人怎么样,值得救吗?”他把三支香插进香炉里,然后递给江荀一份。
福兴不养闲人,没有价值的人注定会被抛弃。江荀知道游广福这么问就是想看看林淼的能耐了,毕竟救她回来是小事,如果因此惹上麻烦就后患无穷。
游广福掌管福兴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他谨小慎微,每一步都思虑再三才做决定,可以说没有人能糊弄过他,虽然这样的个性少了一份果决,但不可否认,福兴在他手上的几年,已经远远超过禄胜和寿和。
当年龙头帮被警察捣破,黑老大被抓,剩下几个二把手各自出走立起炉灶,一时间江湖上风起云涌,几路人马互相厮杀争抢地盘,在最后的角逐中,毫不起眼的福兴和寿和异军突起,紧跟禄胜脚步,在南城盘踞了重要一席,才造成后来三足鼎立的局势。
这几年禄胜内斗,寿和式微,反而福兴稳扎稳打,一步一步脱颖而出。
“有点本事,算得上机灵,其他的,您还需要再查查。”江荀给了一个中庸的答案,他知道游广福并不会多信任自己,问自己的同时也是一份试探,所以他干脆把问题抛回去,只提出意见。
游广福自己查出来的事情一定比江荀说的话有用的多,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林淼的造化了。
果然,游广福听了江荀的回答轻轻嗯了一声没在继续问下去,反而给站在门口的fighting使了个眼神。
解决了这件事,游广福又问了夜色最近的情况,江荀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