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主持人宣布完比赛题目，就提示大家按照昨天比赛排名的次序依次站在小房间前。
“各位！在屏幕上的电子跳到十点整的时候，大家就可以推开房间的门进入，今天的题目很简单，只要大家利用房间里的工具，将房间西面的墙体破坏，三人同时穿过即为成功。”
此时距离十点还有一分钟，众人神情严肃，队友之间耳语，相互探讨着彼此对题目的揣测。何霁站在房间前面，静静的观察着面前这一庞然大物。
今天的比赛场地和昨天圆筒形的房间风格如出一辙，他轻轻用手敲了敲门，又倾身凑上去听。
“是木的？”谢士奇也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嗯。对。不过应该不是这面墙。”何霁看着正对着他们的这面墙，墙体不高，只有两米，估计进入以后会很局促。
十点到了，电子时钟发出刺耳的提示应，大家争先恐后的打开门进入，又关门，一瞬间整个体育馆都回荡着砰砰砰的声音。
然后是长久的安静。
何霁站在一面贴着红色胶带提示的墙前，看着墙上粘贴着的试题。
王成走到房间另一侧的木框跟前，研究起里面的工具。他翻了翻工具箱里面工具很多，小到计算纸笔，大到振动仪应有尽有。
王成挑出一把木锤子，在掂量了两下，然后望向谢士奇和何霁说：“这里有把锤子，咱们试试看能不能把墙锤开。”
他拎着锤子走到墙前，边走边说：“诶，你们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个小品，大锤100，小锤80。”
谢士奇没搭话，反而有些无语的看着王成，淡淡开口道：“你觉得这面墙会是让我们锤开吗？”
王成已经抬起手臂，下一刻就要锤下去，听到这话立马刹住了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就试试嘛，别当真。”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好几下此起彼伏的敲墙声。
王成把锤子扔到地上，拍拍手上的灰，说：“你看，大家都这么想。”
谢士奇走到工具箱前，挑出一把尖锥，递给王成，说：“试试这个。”
何霁皱着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他站在一边把位置让出来。
“应力集中可以啊~谢士奇，脑子转得快！”王成把锤子捡起来，又接过尖锥，然后把尖锥抵在墙面上，拿着锤子敲击尖锥的尾部。
哐当哐当，一分钟之后，王成大喊：“通了！通了！”
何霁走上前去，透过墙上被王成凿出的一个小孔往外看，一边看一边评价说：“确实通了，不过这点洞怎么钻出去啊？”
“唉~”
何霁拿着试题走到一旁的桌子上，他招呼谢士奇过去：“工具箱里是不是有一个振动仪。”
“对。”谢士奇点点头：“那东西应该有用，不过是干嘛的呢~难道是迷惑选项。”
何霁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看这个题目给出的条件。”
谢士奇凑过去看：“有墙的长宽、材料、弹模.....”
"我怀疑是要利用这些算出这面墙的固有频率。"
“你是说利用共振？”谢士奇从工具箱里拿出振动仪放到地面上。
何霁手下的笔动得飞快，计算器噼里啪啦的按了两下，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把计算结果递给谢士奇，道：“试试把振动仪调到这个频率。”
王成和谢士奇两人举着振动仪压在墙上，按照何霁计算出的结果调整震动的频率。
机器一打开，高速的振动让两人止不住的抖。
此时房间外面也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有的组也想到了这个方法。”谢士奇皱着眉头提醒道。
“没事，我们别自乱阵脚。”何霁安慰，他细细的观察着墙体的状态，从墙体正中心到边缘。
过去五分钟了，王成和谢士奇脸上开始流汗，振动仪还在工作，墙体还完好无损。
“不行。我们要坚持不住了。何霁快快想想办法。”谢士奇咬着牙冠艰难的说。
“是啊是啊。这不科学。再这么耗下去我们就要输了。”王成接话。
何霁还站在墙体面前，此时他眼睛盯着的是正是王成之前用尖锥凿出的小孔，他发现小孔周围的混凝土开始有细碎的小石块蹦出。
“我知道了！你们坚持住！”何霁突然蹲下身子，捡起之前王成放在地下的尖锥和锤子，然后按照之前王成的样子，一下一下的捶打。
十余下之后，一声巨响，墙体突然粉碎，王成和谢士奇手上的振动仪没了受力物体，两人险些儿被带着往外冲去。
何霁立马放下锤子，过去支援，三人一起把振动仪关闭，然后钻出房间举手示意。
同一时刻，隔壁的房间也钻出三个人，赫然就是昨天比赛排名第一的队伍。
王成凑到何霁身边耳语：“你说他们快还是我们快~”说完还小心的瞥了一眼隔壁的队伍。
何霁还没说话，谢士奇悄悄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是我们快，刚才我记得我举完手，隔壁才举手的。”
“那有快过两秒吗？”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的时间优惠差距就是两秒。
何霁想了想，有些遗憾的摇摇头，道：“应该没有。”
唉~王成有些不甘心得叹了口气。
十五分钟后，所有的队伍全部比赛完毕，今天的比赛因为是竞速赛，整体的效率比昨天快了多，比赛结束还没过十二点。
王成望着屏幕上的电子时钟道：“今天看来可以吃个好饭了，昨天都没吃中饭！”
“你不刚才还唉声叹息觉得可惜跟别人差一点吗~还说今天估计要郁闷的吃不下饭了！”谢士奇笑着调侃。
“你懂什么，何霁他那是悲观估计，我就觉得咱么能赢，我当然有胃口了！”王成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说。
何霁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真相打击王成的迷汁自信。
他对时间的把握一直很准，生物时钟已经到了可以替代电子时钟的地步，以往王成总是喜欢把何霁当成人肉报时器，每次都百说百中。
可惜比赛的紧张氛围已经让王成忘了有这回事，开始质疑何霁的时间估算。
罢了，就让他当几分钟的第一名吧~
今天的比赛U大主办方体现了极高的办事效率，所有选手比赛完，裁判立刻汇总每队的时间，当场排名，排名的结果没有设置任何悬念，刷的一下公布在电子屏幕上。
谢士奇因为之前举着振动仪太久，现在手酸的没有力气，他靠在何霁身上，下巴压在何霁肩膀上。
本来只是放松，没想到一睁眼一闭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排名名单，他们的队伍排在第二，第一名正是昨天比赛的那支队伍，来自U大，两个队伍的总时间只差一秒。
下一秒，谢士奇耳传来王成的哀嚎。
“很难不怀疑有什么猫腻。”王成盯着第一排的参赛单位意味深长的说。
何霁拍拍王成的肩膀安慰道：“本来人工计时就有误差，放宽心啦~”
“就是不知道毛主任能不能放宽心。”王成幽幽的看向看台。
此时的毛主任心情复杂，本来何霁队伍拿着第二名也够他开心一阵了，可是这个第二名和之前的队伍只差一秒，而且他全程盯着比赛，知道两队最终完成的时间很相近，又因为是人工计时，他很难相信比赛的公正性。
立马，一知道比赛结果，毛主任就站起来走到裁判席理论。
毛主任做了一辈子物理教师，英文水平早就退化了，拉着一个半吊子的学生翻译，在裁判席争论了半天。
对面的负责人也没耐心，板着个脸冷冰冰的说着官话。
毛主任再有异议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他知道这个比赛对学生们很重要，他可以争论但不能因为他的争论而让学生们失去参赛资格。
最后他只能长叹一声，沮丧的回到看台的位置。
知道了比赛结果，下午会举办颁奖典礼，何霁等人到看台的时候却发现毛主任面露难色。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毛主任在裁判席闹出的动静不小，大家都看见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
还是何霁先开了口，道：“毛主任没事的~咱们队伍拿了第二名了，已经很有进步了。”
以往参加全球力学竞赛的中国队伍通通止步一轮，这次破天荒的两支队伍闯进决赛，还有只队伍拿了名次，已经算是满载而归了。
毛主任捂着额头，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他望向众人，缓缓开口：“我难过的并不是你们与第一名是有一秒的差距，我.....唉~我是没想到我们国家在这场竞赛中的话语权如此之低。”
若是换了其他国家的领队前来质疑，裁判们通常会根据评判依据重新计算成绩，万万不会冷脸相对，直接拒绝沟通。
“唉~还是我们国家的学生力学实力太弱了啊。组委会并不重视我们，自然就不会与我们好好沟通。”毛主任抬头看看何霁，看看王成和谢士奇道：“不过，还好有你们，我真的看到了我们未来的道路，一定都会好的，我看到了希望。”
毛主任抓着何霁的手，何霁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手掌的纹路，还有源源不断的热量，那一刻，他真的好想被期待着看到未来。
所谓家人
毛主任带队回国的那天，学校力学联盟特地在机场拉了横幅迎接，另外还有专报的记者蹲守拍照。
比赛场上小小的不愉快终究只能被淡忘，毛主任一本正经的对着镜头大谈这次比赛成功的经验。
何霁等人找准了机会直接开溜，丝毫没有被镜头抓住任何一个画面。
毛主任本来还想拉着获胜队伍一齐发表感言，谁知道搜寻了半天整个机场都没有他们的身影，最后还是在微信留言了收到了王成的消息。
“毛主任，我们仨先溜啦！那场面应付不来~”
“臭小子！”毛主任笑斥，把手机收起来，对对面做着笔记的记者点头致歉：“黄记者，真不好意思，得银奖的小孩赶着回学校了~要不采访一下我们还有一个队伍的选手，他们这次也进入了第二轮。”
毛主任面带微笑，说话客气，小记者也不好意思拒绝，只是苦了万千树莫名其妙被拉过来充场面。
“这年头，没拿奖都有记者采访了吗？”万千树呆愣楞的站在一边，有些不解的看着毛主任问。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毛主任站起身缓和气氛，拉着万千树坐在记者对面的沙发上，“咱们不是唯奖牌论，有进步就值得表扬！”
万千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真的配合的回答了记者的问题。
“我们一开始集训了7天，选拔了一次。”
“后面一次集训不淘汰”
“比赛很难，题目很新颖”
“下次不会来了，我毕业了。”
万千树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怕是何霁等人来采访也没他说的全面。
——
此时何霁和王成正赶了最近一班的高铁回南城。
集训大半个月过去了，走的时候南城还带着盛夏尾巴的燥意，如今转眼梧桐树叶飘零，空气中的寒意愈见清晰。
“阿嚏~”高铁门一打开，王成就被猛的灌入的凉风撞了满怀，他揉揉鼻尖，声音微哑：“何霁你回学校吗？”
“我不回，我先回家一趟。学长你先走吧。”何霁一直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与何政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年前。
何霁打下一行字，又删去，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终究是放弃了，熄灭了屏幕把手机收进口袋。
算了，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
暖黄色的灯光孤零零的照亮餐厅的一角，何霁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许晴一个人趴在餐桌上，双目紧闭。
沉重的铁门打开，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许晴刷的抬头，在见到是何霁后又重新趴回桌子。
何霁没成功搭上话，只能自己先把行李箱搬进房间，出来的时候许晴已经站起身正把桌面的猪蹄汤蒙上保鲜膜准备放进冰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