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抱着让儿子方便找对象的念头,沈节父母在沈节考上北京大学后就把老家省会的几套闲置的房子都卖了,又凑了点钱全款买了北京郊区的两室一厅的一套房子放在儿子名下,就等着儿媳妇进门了。但沈节知道父母这个想法后明确拒绝了父母的提议,且不说他就算结婚至少也得大学毕业后工作稳定了能养家才行,就算他着急结婚,也不能靠房子车子来找结婚对象。
沈节觉得如果对方是看上他有房有车才跟他在一起,那还不如干脆就别开始了,两个人在一起也许不能没有物质,但如果把物质基础当作和对方在一起的唯一理由,那就不是婚姻而是商业筹码了。况且以沈节的经济水平,他平时帮老师做做实验、弄点小app,在程序员网站上接点散活儿还能养得起一辆便宜的车,但如果换成那种贵价位的车,沈节可未必养得起,靠父母养车沈节接受无能,他觉得如果他连自己车的油钱保养费维修费都出不起,那还不如不买。所以沈节死活没要父母打算买给他的那辆宝马,而是换成了价位适中看起来相对低调的大众CC。
王贝贝不知道大众CC也不认识宝马,对她来说这些都太遥远了,她手头还从来没有过超出两千块的现金过,每月生活费也就八百而已。她就是觉得沈节挺厉害的,考上北大这么好的学校不说,还会开车,王贝贝他们学校里虽然也有学生会开车,但那些学生几乎都是些家里有点小钱的,平时在学校里仗着自己有钱就横冲直撞,有时候刮到路过的同学也不知道道歉,可不像沈节会主动避让路过的行人、停车也规规矩矩的停在宿舍旁边的空地上而不是像那些嚣张跋扈的同学大剌剌的把车停在宿舍大门口挡道。
“同学,你开车开的真好。”王贝贝由衷的赞叹,双手合在一起像个拜拜的松鼠一样很开心的说,“我从小到大都晕车,只有坐公交车和地铁不晕,没想到我坐你的车也不晕车。”
沈节开车很稳,这件事他被不少人夸过,这是他一贯的习惯,他习惯了稳妥为上,唯独这次他算是冒险了一次,连续撒了好几个谎把王贝贝的微信要到手,还说谎自己有什么免费的餐券——沈节当然没有免费餐券,他压根也没有囤积那些优惠券、免费券的习惯,但他刚刚着急了,就想着如果能单独和王贝贝吃一顿饭的话,也许就能多了解一些王贝贝的事情,所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了这个谎话。
又是一个红绿灯路口,沈节降低车速稳稳的把车停在了线内,而后手指轻轻摩擦着方向盘,心里思忖着,该带她去哪里呢?
沈节家就在附近,他常年家庭聚会都选在这附近的几家餐厅,这附近什么类型的餐厅都有,但沈节不想找那种人流嘈杂的地方,他想去个相对安静的、可以让他和王贝贝单独说会儿话的地方。
有了!沈节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倒正合适。
“我、我、我没想到你说的那个什么免费餐券是这么高级的日料店……”王贝贝看着桌面上摆了满满一桌的生鱼片、寿司、手握卷、日式火锅……她彻底惊了。王贝贝脑补的那种免费餐券不外乎是学校外人均29.9还送点西瓜的学生小火锅,她没想到这么高级的日料店居然还有免费餐券。这……没搞错吧?
沈节似乎也觉得说不过去,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道:“其实不是免费餐券,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欠了我爸一个人情,所以送我爸一些用餐卡,但我爸太忙了他不方便过来,就都给我了,可是我平时学习太忙也不常来,所以那些餐券都作废了,就剩下两张,我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就带你过来了。”
这个理由多么充分,充分得连沈节自己都有些信了,不过沈节说的也确实是事实,确实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欠了沈节父亲的人情所以一口气送了沈节父亲二十多张免费餐券,但沈节对日料没什么兴趣,所以那二十多张餐券几乎都作废了,今天因为想带王贝贝去个安静的地方用餐,沈节才想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你爸爸一定很厉害,能让这么大一家日料店的老板欠他人情。”王贝贝感叹道。
沈节忽然觉得被夸也不错,之前他从来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父亲在这座城市里有些能力和人脉,他觉得这样得到的奉承很虚伪、这样得来的朋友也都不是真心喜欢沈节这个人,这种靠父母得到的尊重让沈节觉得有种受侮辱的感觉。但今天被王贝贝夸奖之后,沈节忽然对父亲有了一种自豪感,他脸上微微发热,道:“是啊,我爸人挺好的,平时对朋友也算仗义,我从小就挺崇拜他的。”
该和她说点什么呢?还能和她说些什么呢?沈节想了半天,道:“吃东西吧。”
说完这句话,沈节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幸好王贝贝本身也没多想,听见沈节说吃东西,就拿起筷子夹了一片三文鱼开吃了,沈节也吃了起来,两个人都埋头苦吃,倒是没有那么尴尬了。
王贝贝中午吃白菜豆腐的时候觉得自己食量也就是个中等水平,没想到换成日料后她食量居然翻倍增长,不管是生鱼片还是鳗鱼饭都光盘了,寿喜烧火锅也没少吃。等盘都空了王贝贝才反应过来,她这么吃是不是太不客气了?毕竟这可是沈节的餐券,也不知道沈节吃饱了没有。
王贝贝想想,偷偷去看沈节,没想到正对上沈节那双狭长的眼眸正怔怔的看着她。她懵了,懵懵懂懂的和沈节对视,也忘了把眼神挪走,四目相对的瞬间,王贝贝感觉有种触电一样的错觉,一瞬间头脑发麻心跳加速——沈节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像是古风画里的人的眼睛一样,眉眼间一笔一画都勾勒出一种十分曼妙的线条,看起来像一副淡色系的水彩画,看似漫不经心但越看越觉得挪不开眼睛。
“还没问你想报考哪个学校?”沈节道。
王贝贝还沉迷在美色中不能自拔,懵懵懂懂的道:“北大,我想考北大。”
第6章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要考北大,这是人说的话吗?!王贝贝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脸像是被炽铁烤了一遍火辣辣的,她这种学校的学生要考个重本院校的研究生都很难,居然还妄想进北大的门,不知道沈节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怎么想,但王贝贝觉得她是没脸见人了。
“北大的法硕含金量很高,你如果能考上北大的法硕,确实对你以后就业帮助很大。”沈节慢条斯理道,“我回头回学校的时候去打印社问问,我记得学校打印社每年都搜集一些学生去他们那里打印的考研资料,有不少还是期末考试的试题什么的,我回头问问打印社老板有没有法硕考研的资料,如果有给你寄一份。”
王贝贝蓦地抬头,讶异的看着沈节,她没想到沈节非但没有因为她这个理想而嘲笑她觉得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反而还帮她逐条分析考北大的利弊还想帮她去搜集考研资料。王贝贝之前因为想考北大的研究生被亲爹亲妈吐槽了一遍,心里面憋屈了大半天,她想和同学说她的理想院校但又害怕被更多人嘲笑吐槽,没想到沈节才认识她短短一天就愿意支持她考北大,沈节的尊重让王贝贝忽然对沈节有了一种依赖感——他算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在别人嘲笑抵触的时候没有一起嘲讽她反而真心支持她的人了。
“你不觉得我这个目标有点太高了吗?”王贝贝小心翼翼道。
沈节道:“不会,我出生的时候,家里也没想到我能考上北大,最后我不也上去了吗?”
“吃东西吧,吃好了我们回去学习。”沈节说罢动手给王贝贝把她面前的空碟收起来放在一边,又把盛着寿司、天妇罗的碟子放到了她面前。
两人没再说话,都在认真的吃东西,王贝贝默默心想:我如果可以考上北大,就能和沈节成为朋友了吧?毕竟我如果考上北大也算是他的校友同学了,那个时候说和他做普通朋友,应该也不算高攀了。
王贝贝算是在心里又设立了一个小目标,她想考北大,想认识更多像沈节这样的人,她想和他们成为朋友。王贝贝从小到大认识的朋友几乎都会阶段性的和她分开,上小学的朋友到了初中就渐渐不联系了,上初中认识的朋友到了高中又渐渐的失去了音信,上大学的时候成年之前的朋友全都找不到人了。王贝贝上大学后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举目无亲凄凄惨惨戚戚,生理期肚子疼的时候想求室友帮忙带点温开水回来都没人搭理她,然而她做兼职赚钱后室友却一个个的都来蹭她的小金库想借钱。
像沈节这样真心实意的帮助她还很尊重她的人,王贝贝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贝贝的爸爸妈妈虽然也很爱贝贝,但爸爸妈妈都没什么文化,他们的爱更多是强制性的对贝贝也算不上尊重,一直觉得贝贝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所以很多事情贝贝和他们说了还不如不说。时间久了贝贝就很憋得慌,她需要一些朋友,一些可以陪她说说话聊聊天的好朋友,她觉得沈节人很好,她很想和沈节做朋友,很单纯的那种朋友关系,彼此有什么苦恼可以相互吐槽一下,但她又觉得自己很配不上沈节,毕竟沈节可是北京大学的学生,看起来家境也很好的样子,这分明是别人家的孩子里的楷模,这样好的孩子会愿意和王贝贝做朋友吗?
回去路上,王贝贝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很笃定的想去北京想考北大了,之前她只是想想而已,现在王贝贝是真的愿意去北大了,她想认识北大的人、接触北大的事物、体验北大的校园生活,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想去得到什么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沈节,沈节的美好让王贝贝想去碰触更多美好的事物甚至她想自己就成为一个美好的人,可以去照顾别人、关心别人、有能力去保护别人。
当天晚上,王贝贝回到寝室后,第一次去了寝室里面的24小时自习室,在那里自习到了晚上11点熄灯才回去。
王贝贝回到寝室后刚上床躺下,就发现室友孙安妮和鹿仁甲正跟另一个室友杨桃开寝室夜谈会,仨人谈的还正好是王贝贝,看见王贝贝回来,孙安妮她们立马对王贝贝来了个三堂会审。
“贝贝,你可算回来了,她俩非说你谈恋爱了,死缠着我墨迹,你赶紧跟他们说怎么回事吧,我要睡觉了烦死了!”杨桃平时算是寝室里跟王贝贝走得比较近的,所以孙安妮和鹿仁甲有什么关于王贝贝的事情如果找不到王贝贝就去找杨桃问。不巧的是,今天杨桃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被孙安妮和鹿仁甲缠上后烦的要死,所以看见王贝贝回来就把事情捅给了王贝贝解决。
孙安妮和鹿仁甲原本也就是八卦而已,她们没敢当着王贝贝的面问这种事,所以才想偷偷找杨桃打听,没想到杨桃直接把事情捅出去告诉王贝贝了,孙安妮自觉面子受损,赌气坐起来道:“贝贝,我刚刚看见你上了一辆白色的车,跟一个男生出去了。你是去干嘛去了?”
王贝贝学到大半夜满脑子都是民法刑法行政法,她感觉每说一句话都怕脑子里掉出去点什么又忘了,第一次体会到了学习学到有气无力的心累感。听见孙安妮问,王贝贝也懒得撒谎了,索性实话实说,有气无力的道:“我在自习室认识了个同学,我们俩打算搭伙一起学习,正好他有个餐券快到期了,我俩就出去吃了顿饭。”
孙安妮自诩自己智商二百八,王贝贝说的话,孙安妮是一句都不信:“自习室认识的就开车带你去吃饭?搭伙学习不找女同学却找男同学?”
孙安妮语气不太好,带着几丝冷嘲热讽,道:“谈恋爱就谈恋爱嘛!男生和女生之间有什么友谊?”
王贝贝怒了,她觉得孙安妮这是在侮辱沈节:“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为什么不能一起搭伴学习?我们要一起考研,一起学习不是很正常嘛?人家是北大毕业的,很厉害的,他平白无故勾搭我干嘛?”
“这样你就更得小心了,要么是假装北大毕业的小混混装大头骗你呢,要么就是想跟你玩玩而已。”孙安妮倒是没坏心,或者说她自认为是在帮王贝贝分析局势,她觉得她们这种学校是不可能有北京大学的学生过来这边上自习的,所以孙安妮分析王贝贝大概是想钓金龟婿被骗了。不过,孙安妮也不排除有可能对方真的是北京大学的学生,但如果是这样,孙安妮换位思考觉得换成她自己是北大的高材生肯定不会看上王贝贝这种破学校破家境的女孩子,所以对方大概率就是想玩一玩小概率是王贝贝自己家境不好没把持住想出卖□□弄点钱。目前到底是哪种可能孙安妮还不敢下定论,但她笃定事情肯定不是王贝贝说的那么简单,要么王贝贝被骗了,要么是王贝贝自己就在骗人。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以为全天下都和你一样嘛?”王贝贝忍无可忍,她觉得沈节人很好,她受不了孙安妮把沈节说成那样,沈节现在对于王贝贝来说更像是个精神寄托,王贝贝平淡无奇的低谷生活里,沈节像是集中了所有美好事物的存在一样,孙安妮的话让王贝贝感觉受到了侮辱。
孙安妮没有说话,心里却盘算开了,她心想:王贝贝急成这样肯定是我说中了实话,搞不好真是她被骗色了没脸承认,要不就是她自以为人家看上她了怕我抢她的金龟婿。
王贝贝躺床上没再说话,心里气鼓鼓的,其实仔细想想孙安妮说的是她思考后认为是事实的内容,毕竟一般人很难相信一个北大的毕业生会跟王贝贝这种三线城市的破学校的学生一起搭伙学习,王贝贝平时也不像是会好好学习的样子。孙安妮怀疑王贝贝是为了搞对象也正常,这就好像一个人撒谎一次别人也许不当回事,但一个人没完没了撒谎的话,她哪怕这次说的是真的也没人信了。王贝贝平时学习就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看书犯困、上课走神的类型,连续三年多都是这种模式,现在说要学习了也没人信了。
黑暗中,一束光照亮了寝室的天花板——王贝贝的手机亮了。
沈节发了一条微信:「王同学,我刚接到通知,学校图书馆闭馆维修一个月,你如果不介意,明天来我家一起复习怎么样?」
似乎怕王贝贝多想,沈节紧接着又道:「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是我家的老房子,里面几乎都搬空了,就剩下两张书桌两把椅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利于复习。」
王贝贝脑子里蓦地闪过孙安妮的话,她总觉得有点心虚,沈节这么厉害的学校却想和自己搭伙学习,真的没问题吗?还邀请她去他家里,真的不会有事吗?
王贝贝纠结来纠结去,捧着手机像捧着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微信她到底是回复好呢?还是不回复好呢?如果沈节只是单纯的好心好意想找个人一起学习,王贝贝却平白无故的误会他不回复他,岂不是错过了和学霸一起学习的机会?这可是北大的学霸啊!可是如果沈节真的就只是想玩玩王贝贝把王贝贝弄到他家里做些什么……王贝贝感觉自己脑子不由自主的冒出来各种奇葩的念头,一时间拿着个手机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哟,是他啊?你说明天去他家,我陪你去。”孙安妮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钻进王贝贝的床帐里面盯着王贝贝的手机咋咋唬唬的把王贝贝吓了一跳。
第7章
王贝贝原本正在专注于思考人生,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头顶上忽然钻出来个人头,她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了。“你、你、你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