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空旷的训练场和孤零零的靶子,他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这景象在兵团可不多见。”
不管过不过年,训练场都是人满为患。
“任务不一样,别啰嗦了。”楚岱把腰间的枪扔给他:“你俩比比。”
顾青烈挠挠头:“虽然我现在有那么点问题,你让我跟这个拉小刀的比枪法?”
赵泽看了下手里的枪,他咧嘴:“拉小刀的怎么了?要不是我这个拉小刀的谁给你们缝伤口。老楚你这随时上膛的毛病得改改,现在去在岛上,没在兵团,不会突然出任务。要是走火了怎么办?”
“嗯,记住了。”男人看了眼旁边有快石头,他走过去坐着,“你俩练吧,我盯着。”
顾青烈还是有些紧张,每次握着枪的时候就不由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短短时间内他额头上的汗滴答滴答往下掉,军绿色的衬衫后背全部浸湿。
赵泽和楚岱隔空对视了一眼,看到顾青烈不停颤抖的手,他沉默了。
他是随军军医,楚岱和顾青烈上战场都会带着他,他印象中的顾青烈从来都是杀伐果断如猛虎下山。
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赵泽心里叹了口气。
他也听过关于心理创伤的案例,兵团有这种情况的不在少数,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战士,接受不了曾今同吃同睡犹如亲兄弟的战友们一朝战死。
其中有一蹶不振的,被老关安排转业,也有继续上战场再也没回来的。
顾青烈这种他实在没办法,好几次发电报向别的部队的军医请教,他们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需要战士用过硬的心理素质自己克服。
他现在只想骂娘。
好好的战士弄成这个样子,顾青烈要是这辈子都来不了枪,就真的毁了,让他留在兵团不能打仗是折磨,让他转业……
赵泽不敢想。
顾青烈这人的性子跟名字一样烈得不行,初到兵团说了一句话:“我天生属于战场。”
楚岱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顾青烈身后,清瘦却有力的手腕从下面拖住他的胳膊,沉声道:“顾青烈同志,我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开枪!”
陷入恶魇的顾青烈脑海有一丝清明,他浑身都湿透了,溃散的瞳孔逐渐聚焦,眸光坚毅。
“砰——”
子弹呼啸而出,划破风声。
赵泽看着远处擦着树皮而过的子弹,哈哈大笑:“老顾,要是埃墨森知道你现在的枪法,得从地底下爬出来薅你。”
顾青烈虎口被震得发麻,他咧嘴一笑:“那老小子,敢再爬出来,老子抬抬脚把他头重新踩进去。”
楚岱收回手,背着手站在他们两人身后。
他目光悠远看着远处高大挺拔的椰树,说:“不够。”
这种程度不够。
连个三岁的小孩都能开枪,顾青烈回了兵团是要带兵去战场的,他心里还是有障碍。
“慢慢练吧。”赵泽拍了拍顾青烈的肩膀,回头对身后的男人说:“能开枪就不错了,起码不用回兵团喂猪。”
“老朱打靶都是十靶九中,他这去喂猪都没资格。”楚岱慢条斯理挽起袖子,从拉小刀的人手里接过枪,瞄都没瞄直接扣动扳机朝天上开了一枪。
完全是凭本能来的。
“啪叽——”掉下一只鸟。
赵泽痛心疾首:“大过年的,正月初一,你怎么能狠心痛下杀手。”
话音刚落他屁颠屁颠跑过去把鸟提起来,朝两人招手:“还有点气,不救了,中午炖着吃?”
楚岱扯了下嘴角明显懒得搭理他。
顾青烈呲牙笑:“哎呀,就算我喂猪都没资格,那也是卿卿她二哥呢,她可爱我了,从小就爱黏着我,还说长得最像我。”
听他睁眼说瞎话,楚岱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哥,我错了。”
顾青烈轻哼一声,眉开眼笑。
赵泽和楚岱找了个石头墩坐着,脚边那只鸟还在扑腾,赵泽随身带了小刀,直接给它解决痛苦了。
顾青烈一个人现在靶子前练,能开枪了不假,手还是抖的,别说瞄靶子,你站他面前脑袋抵着枪口,他都能把手抖开。
“我老家村口以前有个大爷,抽旱烟的时候也是这么抖的。”赵泽从兜里摸出块纱布擦了擦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