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紧握住倪清的胳膊,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的筋肉斩断、骨骼碾碎。
雨伞掉落在地上,倪清吃痛的皱了下眉。
硕大的雨滴模糊了倪清的视线,黑发女人的脸近在眼前,恐怖的叫她不敢看不清楚。
那是一张被岁月折磨摧残过的脸,肉脂下垂,松松垮垮,眼尾和嘴角布满苍老的皱纹,容颜已逝,她却未施粉黛,保留了自己最真最纯的模样,可歌可泣,勇敢又可悲。
见倪清不说话,黑发女人咄咄逼人道,“怎么?跟我丈夫就有说不完的话,跟我就没话说?你自己做恶心事的时候,想不到我上门找你的这一天吗?”
她的话把倪清的思绪拉回现实,声线发颤的对上女人的眼睛,“你……是谁?”
“我?”听见倪清的话,黑发女人动作停了一秒,下一秒爆发出尖锐的笑声,“我?你问我是谁?”
漆黑的瞳孔里带着冷冷的笑意,好像一个不留神,倪清就会被吸进去,被扼喉,被吃掉。
于是,倪清低头,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可是,这个举动在黑发女人眼中,无疑是一种无形的、对罪行的默认,女人悲凄的垂眼,声音里带着无奈和心酸,“我……我是朱围的老婆啊,朱围的名字你不会不知道吧?”
朱围?
倪清耷拉的眼皮颤了颤,抬起来。
朱围!
倪清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那个气质隽永、温文尔雅的男人,同时,也是被她视为父亲的男人。
嘴唇张开,又合上,倪清一时间哑然。
她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谁来教教她,她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因为缺乏父爱,所以才卑鄙的和朱围保持联系?
谁又会相信,一个花季少女和大叔保持联系,只是想享受每个女儿都经历过的,那种平凡到极致,却温暖的父爱。
太卑微了。
对不起,她做不到,她说不出这种话。
错过最后一个可以解释的机会,黑发女人立刻·表演了一出川剧变脸,她龇牙咧嘴的将倪清推在地上,用污秽的言语,凌辱着倪清高高在上却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三。”
“你勾引了别人的老公,把别人的家庭搞得妻离子散,现在还有脸问我……我是谁?”
“哈哈,我是谁?我是受害者啊,被你抢了老公的受害者,所以麻烦你别再装出一副可怜小白兔的模样了可以吗?恶心的臭婊子。”
雨越下越大,周围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围观一旁,观赏着黑发女人在暴雨中近乎癫狂的独角戏。
其中,有几个好心的小姑娘想要把倪清从地上扶起来,却被女人雇佣的壮汉抬走。
那一秒,倪清的世界,又安静的只剩她一人。
黑发女人站在高低,肩膀因讥笑抖得厉害,她不知全貌,却仍能做到游刃有余的指责倪清,“年纪轻轻的,你干什么不好,非要用出卖肉体的方式来换取金钱,哈哈,真是下贱啊。”
黑发女人说的得意,眉眼扫过倪清脖上的吊坠,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我老公买给你的项链,很好看吧?”
“我查过他的消费记录,这条项链要十几万吧?”女人不满的弯下.身,粗暴的扯下倪清的项链,一把丢向旁边的草丛。
倪清的最后一根神经被割断,踉踉跄跄站起来。此刻,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信念支撑她反抗,她只知道,她的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不可以,
不可以弄丢,
那是程崎送给她的,
她不可以弄丢。
一时间,倪清竟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雨,还是泪。
倪清颤巍巍的伸直两根麻掉的腿,推开女人,不顾一切想去翻找程崎送给她的项链,可惜下一秒,在女人的一声令下,被男人截住。
黑发的女人一把薅住倪清的头发,将倪清砸在地上,接着,她骑在倪清身上,掐住倪清的脖子,破口大骂,“狐狸精,我让你勾引我老公,让你破坏别人家庭,你给我去死,去死!”
女人下手很重,看起来是真想把倪清掐死。
倪清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拼了命的想要拉开脖子上的禁锢。
好痛,
倪清觉得好痛。
濒死感将倪清包围,倪清的嘴中不断重复着一句无助的“我没有……”,心里却在想着,就要死在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