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清不要做拖油瓶,不要惹爸爸生气。
一开始,这是很坚定的想法,只是越到后来这个想法就变得越来越淡了。
小学一年级,男女厕是公共的。
非本意的,有一个调皮的男同学,总是趁着她上厕所的这段时间里盯着自己□□看。
虽然那个时候还不懂这是什么含义,但童心和羞耻心告诉她,这个行为是不雅的,是值得批判的。所以她回家准备告诉妈妈。
那一天也是巧,偏偏向敏君大骂倪政完全没有做父亲的模样,逼他来接孩子放学。
第一次接孩子放学,倪政喝了酒。
倪清靠近他的摩托车时,闻见了浓烈的酒气,却不敢过问什么。
好不容易,小女孩坐上摩托车,下定决心,告诉父亲学校里发生的一切,没想到的是倪政充耳不闻,男人语气轻浮的坐在前面,一字一句里全是对她的鄙夷,“小小年纪就勾引别人家的男娃娃,跟你妈一样骚。”
她不说话了,安静的坐在摩托车后面,风好大,吹得她眼睛好疼好想哭。
再后来,倪政的酒瘾越来越大,他像个画家,热衷于在人体上绘画出各种不同的颜色,虾子红和绀紫是他最钟情的颜料。作画的欲.望越来越膨胀,向敏君的身体终于满足不了他,他将画笔伸向倪清。
“咦,倪清,你的小腿上怎么全是淤青呀?”体育课上,老师关切的询问。
倪清垂下已经没有光的眼睛,小小声说,“我……我摔倒了。”
三年级,倪政突发奇想,觉得让倪清自己去上学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方法,要知道,学校距离他们家至少有十公里路。
好在向敏君没有同意,她还可以坐在向敏君的破旧电瓶车后面,忍受着刺骨寒风吹红小脸,和别的孩子们一起上学。
四五年级的时候,倪清开始发育,但不得不和父亲同住一屋檐,吝啬的父亲为了节约用水,时常让向敏君和倪清一起洗澡,一次和母亲吵架,向敏君竟直接把她从小小的洗浴间推到走廊,任由街坊邻居□□裸的嘲笑和打量着她的裸.体。
双手环抱护胸,倪清咬紧嘴唇,痛苦的闭上眼睛。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和有暴力倾向的父亲比起来,就算母亲有躁郁症,她也只能依附她了,对吧?
哪怕是这样,偶尔,只是偶尔而已,她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和母亲同一阵线。
犹记得某个深夜,倪清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坐在古代的轿子里,好像要出嫁的新娘,身边抬轿子的侍从玩忽职守,以至于整个路途都颠簸的很。
醒来亦是深夜,倪清毛骨悚然的听见身后的低语。
“小点声,别把倪清搞醒。”向敏君说。
“知道了。几分钟就好。”倪政回答。
倪清几乎立刻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绷直了嘴角。
好、恶、心。为了要儿子,你们真的好、恶、心。
再后来,倪清升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在学校里交到了很要好的新朋友,女孩名叫李思雨。很巧,她也住在这个贫民窟,不巧,她有一位很爱她的父亲。
雨天,下学,李思雨的爸爸撑着伞来接她,那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一颦一笑都很温柔,看见李思雨躲在屋檐下的时候,他忍不住打趣她,“怎么这么可爱啊,这是谁家的女儿呀?”
李思雨也笑了,撒娇似的躲进父亲怀里,“当然是李均的女儿呀。”
他们坐上车,李思雨冲着倪清招手,“倪清拜拜。”
倪清没有回答,直到他们背影远去,才怔怔的回过神来,“……拜拜。”
那日她呆呆地等到晚上八点,班主任告诉她母亲有事,她的父亲形同虚设,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冒雨回家。
不同于李思雨的大大方方,“父亲”不知不觉成为倪清羞于启齿的话题。
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个女孩约定好一起去倪清家里玩。
倪清早早算准倪政今天不在家,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手指刚刚打开防盗门,迎面一股爱欲的味道。
李思雨眼尖,伸长脖子,一下子望见屋子里的男女,问道,“那个男人是谁呀?”她没见过倪政,因为他从未去过倪清的小学。
倪清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会脱口而出,“他是我叔叔。”
“叔叔?”李思雨不信。
倪清关上门,“嗯。就是叔叔。”
再然后,是倪清初一那年,倪政出了轨。借口是向敏君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于是他和初恋约在酒店见面,要做什么想必是个人都清楚。
婚后的种种与婚前形成鲜明对比,徒有其表的假象再也伪装不下去,向敏君抱住小小年纪的倪清,幻想破裂,以泪洗面,“如果不是为了你,妈妈早就和那个混蛋离婚了。”
“你一定要争气啊,一定要给妈妈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