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的票都是下铺的, 中间过道在靠近窗外的墙壁上用个小桌板隔开。桌上和窗户都用了白色的蕾丝布帘,靠着车厢的墙上也挂了一样的布帘。
卢向阳把行李塞在床底,把吃的单独放在桌上。
林青禾准备了不少吃的。
她那个斜挎的军绿色包包,别看看着不大, 但就是能装。
苹果、橘子、饼干、糕点、肉饼、馒头,还有林青禾在扫盲班和朱红她们学做的茶叶蛋。
卢向阳随身背的斜挎包里则是用纸包的茶叶和麦乳精,还有一个军用水壶。
他们上车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多,火车启动了, 喇叭里传来悦耳的乐曲,伴着歌声,太阳开始慢慢往西面落下了。
窗外霞光万道,道道彩霞透过白色的蕾丝布帘投射进来,将这个不大的空间都晕出一层温暖的橘黄色。
因为没有别人,卢向阳就和林青禾坐在一块,把她搂进怀里。
“以前听大业哥说,他从小到大就去过两次泉城,一次是报名入伍,另一次就是他们新兵从泉城火车站出发去部队。”
“他和我们说,他在火车上听老乡说泉城的黑虎泉、大明湖还有一家叫聚丰德的饭店。他本来想带我们一起去尝尝他老乡口里那美得不得了的味道……”
林青禾趴在卢向阳胸口上,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向阳哥,我陪你去看黑虎泉看大明湖去吃聚丰德。你过得好,咱国家越来越好,大业哥他也会开心的。”
“嗯。”
外面彻底黑的时候,两人吃了晚饭然后去稍微洗漱一下就各自在铺位上躺下了。
他们靠着窗户那头睡,耳边是火车行驶发出的“哐当”声和呜咽的汽笛声。平躺着睁开眼就能看到外头天空上的那轮清冷月亮还有闪烁着的星子。
“星星真亮啊。
小时候我妈和我说,不在了的人都是变成星星在天上守着我们。长大了,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哄我的话。
但是书上说这片星空千百年来都是同一片星空。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和他们以前看到的就是同一片星空。
你现在睁开眼,就当做他们和你在仰望同一处星空。”
车厢里的灯已经关了,唯一的光亮也不过是几缕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月色。林青禾娓娓道来的声音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灵。
卢向阳知道小禾是想宽慰他,让他不要沉浸在难过的情绪里。
他睁着眼看向窗外的天空。
……
林青禾也忘了自己是几点睡着的,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了。车厢里亮了盏昏黄的小灯,她借着灯光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二十三。她再看向窗外,外头还是一片漆黑,就只有天上那一片灿烂星子和清冷月光。
京城到泉城近8小时车程,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林青禾坐起身准备去洗漱一下,刚走到门边就看到推门进来的卢向阳。自从他养病那几个月把皮肤养白了后,脸上是有什么小变化都显眼得很。这不,此刻向阳眼底一圈青黑。
“你没睡吗?”
“不困。”卢向阳言简意赅。
“那你饿了不,还有几个肉饼茶蛋的。等到了招待所吧,我给你热热吃。你还想吃啥?”
向阳摇摇头。
“等下了车先去附近招待所睡一觉,吃啥不重要,这大半夜的。你也没睡踏实吧?明一早咱再去尝尝这泉城早餐,然后我再送你部队吧。”
林青禾点头如捣蒜,然后就出了车厢去洗漱。
等她洗好回来的时候,喇叭里就响起了前方到站泉城的提示。
卢向阳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连他们昨晚吃剩下的橘子皮和鸡蛋壳都整理干净放在了桌上的盘子里。两个铺位上的被子也被他折成两个豆腐块。
卢向阳拎着行李袋,看向林青禾,“走吧。”
在泉城下车的人不多,他们这节车厢就他俩,前面几节车厢也就零星几个人。
四月底的凌晨风一吹还带着些凉意,青禾缩了缩脖子,往四周打量着。
在昏黄的路灯下,泉城火车站比起京城火车站也分毫不差。整座建筑高低起伏、线条流畅,阁楼、拱窗错落有致,特色的长方形门窗、坡屋顶式的建筑风格明显。侧面还有一个圆顶大钟楼。[1]
这火车站一看就和周围建筑的风格不一样,充满着异域风情。
这是因为泉城火车站是当年晚清政府和德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让出了胶东半岛许多权益建造的。从1904年到现在七十年间,这座由德国人设计建造的火车站一直矗立在泉城市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