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那我先去跑步了。”
林建国屋里悉悉索索地,方秀珍也起来了。
“我去和面,你再躺会呗,你起这么早又没事做。昨天给你按的时候,不是说坐火车坐的腰酸背痛吗?”方秀珍一边穿衣裳一边对孩子爸说。
林建国应了,他还在想昨儿孩子他妈和他说的,谷子两口子卖衣裳两天卖了一百九十五块钱的事。本来他和小周合作卖竹编品,这个月分了三十多,他都觉得很多了,没想到这京都做买卖挣得更多。
“秀珍,咱也得捉摸个啥赚钱的营生。你大儿子的心思,我算是明白了。他是真的想奔京都来的,就上回你们回来他和我说,想在京都买房,把咱一家都接过去。
咱俩都知,以前杨教授就让他们小夫妻住过去。可谷子没有,即使考来京都了,也是乐意住妹妹家。不过这孩子不说,咱当爹妈的能不知道他压力大吗?
再说禾儿,这也真的多亏阳子那孩子待她真心。要不换了谁家也不能一直和大舅哥搭伙过日子,可他乐意,咱不能真的当人应该的了。要不咱闺女在他老卢家该矮一头了。
和小周那边,现在看也是小打小闹。唉,咱这半辈子都是守着田地过的,现在年纪大了,别的啥也不会。但是不会就学呗,得走出这一步。我瞅着你做饭好,我木工活也还凑合。
好不容易给两娃供出来了,可不能再被这个穷家拖累了……好在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了,这几天你陪我出去走走,我也上街上看看去。
咱不说做得多好吧,至少不能拖孩子后腿了,在孩子需要的时候,能说上一声,别怕,有爸妈在。这就得了,咱俩当人爹妈的这辈子就值了。”
林建国说完,抬眼顺着窗子望出去,嘴边儿牵起了笑。
林建国很少这么说话,冷不丁说了这些,方秀珍那心吶……
她比谁都了解自家爷们。不是啥闯实人,心眼儿算不上活络,但是要强、要脸,也一直为自己能供儿女念书而自豪。可现下,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能力不足,会拖累儿女了……
头些年,为了供俩孩子读书,没日没夜的干。那真是被逼无奈了,她家爷们才不得不学着老猎户那套打了猎偷摸上黑市换钱。
可那时候家家户户有多少公分人家都能算出来,你家有多少钱给孩子上学,人家都一清二楚。所以那会子即便是换了钱,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用,还得借用大伯哥的名头。
这也让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建国在队里的名声就是靠着好哥哥。但就算是这样,她男人也没叫孩子不去念书了。后来黑市严了,他也不敢去了。老实本分种地,家里少了这份收入,他是真去借钱了……
再后来呢,要不是她的病,他是指定不会在那个时候同意谷子和小周干那投机倒把的事。
所以这一刻,林建国说话,既戳心,又提气儿,方秀珍那心里酸软的,又是心疼自家老爷们,又是想像着他说的画面。她这辈子也不图别的,她知道自个儿咋使劲儿,也不带是那有能耐的母亲。
但她想守着四个儿女的心,是那么的迫切!
“他爹,你说咋地,咱就咋地。咱家都你说的算。”
屋外,起早准备做饭想把安安抱来爸妈屋的林青禾泪流满面。
自己当了妈以后就更加能体谅父母,她爸啊,原来即便在别人眼里她和哥哥都算是有出息了,但他还是会担心儿女。小时候担心学费,长大了担心压力太大。
可这些年来,他们当父母的承受的压力不大吗?别人只看到她家有两个大学生,却没人想起那些年她爹妈为了学费、为了生计是怎么干的。
她以为自己长大了,能孝敬爸妈了,但……
“妈,下雨了?”林青禾的眼泪滴到安安脸上,小丫头被她惊醒。
林青禾,吸吸鼻子,空出一只手来擦眼泪。
“妈在,安安睡吧,没事,没事。”她哄了两句,等安安再次熟睡,她深呼吸,然后重重地吐出这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林青禾就敲开了父母的屋门。
“爸妈,你们都歇着,我去做饭。诺,安安给你们看着。”林青禾当做没听见一般,态度自然。
“禾儿,你啥时候来的?”林建国抱着安安问。
“刚来,咋了,不是才四点一刻吗,不晚呀。”林青禾忍着心酸,抬手看了看表,说话语气和平时没两样。
“妈帮着你……”方秀珍还没说完呢,就被林青禾打断了。
“妈,您和我公公婆婆一样都是长辈。中午饭就算了,早饭还是我一个来。”
……
厨房的灯开了,林青禾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她熬上小米粥,然后从面袋子里舀面粉,做花卷、包子。
刚和上面,她嫂子杨素筠就推开厨房的门进来了。
“妹妹,我来帮你。”杨素筠穿着件斜襟小衫,袖子挽到了手肘。
“嫂子,那你看着锅,我去菜园里摘点菜来。”林青禾道。
面醒好,要剁肉的时候卢向阳回来了,正好他接了这力气活,林青禾和杨素筠就先做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