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烈属……嫁给军人后悔吗?”
那位军嫂才把孩子接过去低头哄着,闻言抬头看向纪红卫的眼底,这个时候的她,笑中含泪。
她柔声回道:
“不后悔。从嫁给他我就没受过一点苦。刚开始两年他级别不够我不能随军,他拼命表现,终于立功升职我也能来随军了。我想知道他这么拼,除了责任之外,也是为了我和孩子。我知道他闭眼那刻,心里最挂念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我和孩子。”
那一刻,他几乎从这位军嫂身上看到了徐莹的影子。
所以回去后,明知道家里在安排他的事装作不知,看着父母妻子都在照顾他的情绪,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卢向阳眼圈儿红了,回身抱住纪红卫,他的声音里有颤动:“老哥,谢谢你,谢你这么多年。”
“不用想这么多,我相信你。”最后卢向阳看着纪红卫说道。
“呵呵,咱俩大半夜两个男的搞得这么煽情,别人看到指定会笑话咱。”纪红卫率先恢复成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
他拍了拍卢向阳的肩膀,“我是最讨厌读书了,这等你以后出来了,也算大学生了。老哥我再也不能笑话你比弟妹学历低了。”他故意开玩笑活跃气氛。
卢向阳在纪红卫眼里一直都是个敢闯敢拼的硬汉,他出生入死的战功和几次军中大比第一名的战绩,是少有的二十岁出头的营长。
这一回,他凭借之前积累的战功和这次反击战中的突出表现,官升一级,从少将到中将,即将带着军衔保留津贴进入军校学习三年,三年之后再分配军区。
他纪红卫之前明明可以调到京都军区的,但是他没有,他甘愿在那个缺水干旱的西北军区和卢向阳配合,做他的教导员。
当一营上下得知消息时,卢向阳和纪红卫下了最后一个最不明确的指令。
“全体都有!正常训练!”虽然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语气比平时和缓不少的卢向阳。
“你们该干啥干啥去,休假的时候欢迎随时再来找我喝酒,你们营长也是一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军校的地址。以后遇上啥难事了还都能来找咱们!”
四年前的这个时候,卢向阳站在战士们面前,高大挺拔犹如白杨。他一脸严肃的盯着一个个所谓选拔上来的精英。
那时在士兵眼中,被称为“兵王”的营长不近人情,训练强度大,还一遍遍重复对于他们枯燥的训练项目。几个兵油子当众挑衅,被打回来后众人才算是服了。
四年后,从战场上回来的他们懂了营长的用心良苦。
懂了他为啥要一次次的强调小心谨慎生命为重不要鲁莽;懂了为什么那些基础要他们四年如一日反复地训练;懂了为何每次营长都跟着他们一起跨雪原、淌泥地、钻树趟子;也懂得了他为何要在四年间不停提高野外训练和实战演习的难度;还懂了以前营长定期要他们每个人都为之厌烦的个人总结报告是为了啥。
四年前,纪红卫在战士们心里是亲切和善又幽默的教导员。是他们无论何时想家了、有困难了、还是训练跟不上了,所有难以启齿的话都能在教导员那里轻易开口,并且得到他的回应。
“训练吧,晚上在食堂我们私人请大伙吃饭。”
……
“哥。我那个梳妆台前的椅子没拿,可能在我屋里门后,刚才我和嫂子抬梳妆台时我移了下!”
林青谷噔噔蹬跑走,听指挥听命令。
林青禾热的满头大汗,她本来穿着件特意找出来干活穿的旧外套,这会也热得不行,脱了外套,仅着一件棉布短袖衫,这衣服比较宽大,她还在下摆处打了个结省得碍事。
杨素筠小跑的进了屋:“哎呦,这筒子楼看着小,妹妹你怎么放了这许多东西!”
卢向阳去把家具还给后勤。家属院静的很,训练的训练,上工的上工。就是孩子们都更乐意在军需厂的院子里玩。此时整栋家属院也就他们三个人在一趟趟搬家。
“别说了嫂子,我自己都迷糊了。我去把厨房的锅碗瓢盆都送下去先,你先歇会吧。向阳也快回来了。”林青禾随意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把汗,就把地上那个装得满满的红白塑料袋吃力的抗上肩膀。
袋子被拿起的瞬间,林青禾往前踉跄一步,差点没站稳。
“行了,我帮你一块拿下去。你这小身板的别等会再在楼梯上摔了。”杨素筠放下手里的两大包衣服,快步走到林青禾身后,帮她托住那个大袋子。
“走吧,你看着路。”杨素筠道。
刚下楼梯就碰上回来的卢向阳,他快跑到媳妇身边,“嫂子,我来吧,你松手。”
多了一个人,看着屋里快要清空了,从通信连借来的吉普车已经被塞的慢慢的,后座压根就不能坐人了。
“哥,嫂子,辛苦你们了。还得你们自己骑自行车回去。”卢向阳不好意思地道。
“说啥呢,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你们回来正好吃饭。”林青谷洗了把脸从卫生间走出来,不在意地摆摆手。
林青谷两口子走了,林青禾靠在墙上累得喘气。她好久没这么大强度的运动过了。
“媳妇,擦擦。你歇会,就剩下一点点了我一个人就成了。”卢向阳给她的帕子浸了水,递给她擦脸。
林青禾擦了脸稍微歇了下后又拿起门边的扫帚扫地。